顿了一下,谢奕指着亲卫已经摊开的简易舆图说道:
“如今襄阳的王师北上,恐怕还需要两三天。而南阳城外,再无其余王师,这······”
他抬起头,看着明媚的阳光和湛蓝的天空:
“大概是老天爷给我的一次机会。”
谢湖皱了皱眉:
“家主,还是不要轻敌冒进,如今武关,乃至整个关中之外,就只有我们一军孤悬,一旦被包围,援军和粮草补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送到。”
“谬也!”谢奕当即轻轻拍了拍舆图,“羌人便是夺下南阳,时间也不会很长,立足未稳,否则这些羌人斥候也不会拼命阻拦、争取时间。而我军杀至,必使其惊慌失措,定一战可破!
纵然打不下南阳,又有何妨,我军向南突围,自也可以前往襄阳。有水师接应,一条沔水,能渡之。至于到时候若能向西突围,更甚至向东直接杀向许昌,岂不是更好?”
“这······”谢湖欲言又止,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莽撞。
谢奕笑道:
“既然出武关,余就没有打算回头。此时还不知敌情便退回武关,关中上下,岂不是要笑我徒有虚名?
谢某既接下了这个任务,自然就要尽我所能完成之。或许这样有些莽撞,但是也不一定我们就毫无收获,不是么?
因为我是谢奕,所以我必然会这么做。”
谢湖一时默然。
的确,迎难而上、不轻言退,这才是谢奕的风格。
坐镇长安、平衡左右,也左右为难,这样的日子,谢奕显然已经受够了。
人无完人,他或许并不是一个完人,但是他定然会行己之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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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都督府议事堂。
舆图上,武关之外,被王猛用笔圈出来一个大圈,而南阳的位置,则被之前统计信息的参谋直接画了一个“叉”。
“现在已经确定,南阳失守,统兵进入南阳的羌人将领,竖起来的旗号是‘姚’,但我们怀疑有可能不是姚襄本人,因为在潼关上,也出现了姚襄的旗号。所以进攻南阳的有可能是姚襄的弟弟姚苌。”一名参谋皱着眉说道
“襄阳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若是大司马府不能容忍南阳为羌人所占,则定会先派遣水师进入南阳南侧几处港口。”另一名参谋补充道。
“羌人会进攻南阳,的确出乎我们的意料,但转过来一想,我们奇袭许昌其实也是抱定着和他们相似的心思。”又有参谋说道,“如今两军围绕南阳而战,谢司马并无退意,南阳局势,一下子就比想象中的混乱多了。”
“圆圈之内,双方斥候纵横,甚至连具体消息都探听不清。”
参谋们七嘴八舌说着,一个个皱紧眉头。
南阳守军会不放谢奕经过,这个他们料到了。
但怎么也没有料到,战场中心,会从潼关一下子变到南阳。
“胡闹,简直是胡闹!”
王猛将手中的炭笔重重甩在桌子上。
自从炭笔应用在工坊的图纸绘画以及文本写作之后,在舆图勾画、谋定战略的时候,也经常被参谋们使用,盖因书写比毛笔简单方便,而且顶多也就是把手弄得脏兮兮的,不会波及到衣衫。
现在,参谋司的参谋们,耳朵上别着一支炭笔、匆匆来去,已经是参谋司最常见的景象之一了。
王猛声音未落,参谋们就已经都屏住了呼吸。
难得见别驾发这么大的火。
“敌情未明而轻敌冒进,一旦再败,奇兵全无,有挫士气。便是惨胜,大司马府虎视在外,难免渔翁得利。”王猛负手踱步,声音颇为急促。
最让王猛担心的,还真不是谢奕是成是败。
谢奕本人武艺高强,而且麾下多半是骁勇善战之士,再加之南阳一线,当时王师北伐,他都是走过的,所以就算是打不过,也能够跑得掉。
谢司马的运气一向不错,之前关中之战,队伍被打散都能误打误撞碰上杜英,以至于现在大家都不知道,到底应该是杜英成就了王师的辉煌,还是谢奕成就了杜英的崛起。
但重要的是,南阳失守、襄阳门户洞开,可是大司马府却迟迟没有行动。
此时唯一还在南阳抵挡羌人的,正是谢奕这一支孤军。
因而南阳之战,关中怎么算怎么亏。
尤其是王猛不得不担心,大司马府会不会在两败俱伤之后,出兵横扫许昌、南阳,乃至整个河洛。
说罢,王猛伸手撑着沙盘,目光环顾:
“是撤兵,还是继续运送粮草兵马,以支援南阳,你们说说看。”
参谋们面面相觑。
救,便是便宜了大司马府,也让武关和潼关外的中原形势濒临失控,而不救,那就是让谢司马孤军在外。
这家伙再怎么福大命大,稍有不慎,有了不忍见之事,那······在座的各位,可没有办法跟都督解释。
“南阳还是要救的。”
一道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
众人皆诧异的看过去。
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只见他们已经远去凉州数月的大都督,疾步走进来。
大概也是因为他走的速度太快,所以门外的士卒们都没了通传的必要。
王猛也抬起头,打量着杜英,哼了一声:
“你还知道回来?”
杜英愣了愣,也没有太久不见,师兄怎么怨气满满?
搞得跟深闺怨妇似的。
不过转念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