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正与缘杏的确不是关系那么亲密的兄妹, 但要说他讨厌缘杏,却是绝无可能。
缘正万万没有想到,妹妹竟然一直怀有这样的想法,觉得自己厌恶于她。
缘正为了缘杏当时这句脱口而出, 已经辗转反侧了好几日, 对这句话的焦虑, 甚至要胜过从公子羽身上感受到的压力。
缘杏为什么会这么想?
是因为他说话冷淡?
是因为他的表情不够温柔?
是因为他的言行举止让杏杏产生了误会, 还是因为其他?
缘正百思不得其解,有时觉得不至于,有时又觉得每种都有可能。
公子羽看着缘正拧额思索的神态,他相貌与缘杏相似,却因为性情的缘故, 一旦皱眉就显得凶冷, 没有师妹那一丝雅致的温柔。
公子羽主动提点道:“你与杏师妹之间, 若真有误解,不妨还是好好解释一下……杏师妹体贴乖巧、善解人意,但如果长期不言不语, 从不将心中所想告诉她,就算是杏师妹, 也会患得患失, 担心自己做错了事,才会被厌恶疏远……这样于你, 于师妹, 都不是好事。但解铃还须系铃人,旁人纵使全看在眼里, 也是帮不上忙的。”
缘正沉默不言。
公子羽放下自己的棋子,道:“这一局, 是我败了。不过,杏师妹的事,还请你多加考虑。”
*
此时,缘杏就站在雅室外。
尽管她先前就有预感,以哥哥的棋心之能,即使是羽师兄,恐怕也无法在这一轮与兄长抗衡,但是看到裁判仙官做出宣判,由缘正获胜,缘杏依然心里一空,有些为羽师兄失落。
这时,公子羽与缘正同时从雅室中出来。
他们一出雅室,目光就不约而同地落到缘杏身上。
缘杏:“?”
她不知道,刚刚羽师兄和缘正下棋时,一直在讨论她,只觉得两个人忽然都看她,好像有些古怪。
不过,缘正刚与缘杏交上目光,就有些沉默地移开,反倒让缘杏留下满头雾水。
而公子羽则走到她身边。
公子羽自己其实没那么在乎输赢,输了便是输了,并不觉得有所谓,但此时迎上缘杏的目光,却忽然觉得愧疚。
他说:“抱歉,师妹,没能胜下这一局。”
缘杏一听羽师兄的话,连连摇头,反而觉得师兄有些脆弱的模样依旧皎洁,让人很想留在他身边安慰他。
缘杏说:“师兄已经下得很好了!师兄很厉害!”
公子羽微笑,摸了摸缘杏的耳朵。
他道:“接下来,决胜局便是你与缘正了,师妹不要太有压力,随心而为便是。”
缘杏微微一怔。
若不是羽师兄说,她还没有想起来。
是了,到现在前十人里,还没有输过的,就只剩下她和哥哥了。
明日,定然是她与兄长当面对决,而他们中胜的那个,就会是第二轮试炼的魁首。
*
是夜,缘杏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难以入眠。
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对手是兄长,她就心绪不宁,完全无法入睡。
其实认真说来,她与兄长,从来没有好好下过棋。
她幼时体弱卧床,棋下得远远不如哥哥好,缘正有时与她下棋,哥哥嘴上不说,可实际上没有一次不让她。
缘正与谁对弈都所向披靡,唯有缘杏能频频从他手上赢棋。
总是像这样得到哥哥的照顾,父母也因为她孱弱而偏心于她,像这样的情况,即使是被哥哥当成累赘,也不是不能理解。
缘杏躺在床上,翻了几次不能入眠,连抱着尾巴都没有用,索性爬了起来。
她在窗边站了一会儿,然后翻出文具,提笔作画。
缘杏画了天狐宫家中。
安静的棋室,窗外是雅致的水榭,一支腊梅俏皮地通过木窗探入画中。
两只小白狐正在面对面下棋。
两只小狐狸都有九条蓬松的白尾,一只软趴虐,另一只神情认真,身体微微前倾,举着爪子要去推棋子。
缘杏画完,却收敛了仙气,没有急于让画上的一草一木成真。
她很少画这样带有场景的画。
她的能力是落笔成真,无论有没有场景,画上的东西都会成真,那么一样一样画还是画成场景,大多数时候没有太大区别。
缘杏看了画一会儿,然后才回到床上,用尾巴裹住自己,沉沉睡去。
*
终于,决胜局要开始了。
这天,天空大晴,万里无云。
辰时,缘杏被仙官接引,从雅室侧面登上了顶,在一面入座。
兄长亦是如此,被安排在对面。
无论是仪式流程还是雅室布置,都格外隆重。
兵盘校场外,早已人山人海,所有弟子都特意起了个大早,生怕稍晚一些就只能等在层云之外,占不到位置。
能走到最后与哥哥对弈这一步,缘杏自己也不可置信。
今日,就要在她与哥哥之间,决出魁首。
观众们对于他们这一局的情况,也是想法繁多――
“没想到最后与缘正对弈的,竟会是北天君的另一个弟子杏姑娘!”
“这位杏姑娘,是什么来历?以前怎么从未听说过。”
“她是公子羽的师妹,上回北天君领弟子参加弟子大会的时候,她还没拜入门下呢。”
“但是杏姑娘棋艺了得,小小年纪,已经赢过自己的师兄公子羽了!”
“能与棋心伴生的缘正一搏,无论输赢,已是了得啊!”
“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