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睡前,白柳又过来找陆驿站换床位的时候,离开之前,陆驿站不动神色地抓住了白柳的手臂,贴在他耳边小声地和他说了自己的发现,提醒白柳福利院不安全,并问他要不要和他一起跑?
“我知道一家公立的福利院,比这里安全,我们可以去那里。”陆驿站轻声说,”那边离警察局很近,有人会保护我们的。“
白柳很冷漠地回复:“不去。”
”为什么?“陆驿站有点急了,“这里真的不对劲!”
白柳垂眸看着他,瞳孔里一点焦距都没有,语气很迟钝:”我在等一个人醒过来,他醒过来,我会带他一起走。“
或许是好奇,或许是陆驿站想带走白柳的急切,在又一次洗礼之后,陆驿站终于打破了自己不轻易窥探别人秘密的原则,他跟着白柳走进了,白柳没有都会去的教堂的后面。
教堂后面一直都是福利院内的禁区,院长严禁他们任何一个儿童过去,说那边不安全,是没开发的丛林灌木和小湖,还没有修建和改造,小孩过去容易被淹死或者是陷在泥坑里,所以平日里教堂也是锁紧的,防止这些小孩过去。
但白柳似乎找到了一条偏僻的小道可以直通教堂后面。
陆驿站跟随白柳,他看着白柳动作熟练轻巧地从教堂侧门后面一个破碎的窗户钻进去,然后越过教堂,从后门出去,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教堂后面茂盛的,可以将白柳瞬间吞没的草丛里。
白柳熟练地绕过割脚的灌木和石头障碍物,最终他来到了一个飘满浮萍的小湖,或者说水塘旁边停下了脚步。
陆驿站满心疑惑地躲在草木后面——白六来这个水塘干什么?游泳吗?
如果是平时,白柳肯定能发觉跟在他背后的陆驿站,但长期的饥饿让他状态严重下降,注意力也被消耗得很厉害,所以他并没有察觉不远处还有人跟着他过来了。
白柳背对着陆驿站毫无防备地脱下衣服,露出肋骨分明,白得刺目的背部,他弯下身子把怀里的面包放在干净的衣物上,然后转身潜入水塘里。
陆驿站藏匿在草丛中,他静静地观察着,他有感觉,马上他就会弄明白白柳到底这些日子到底都在做什么。
但是陆驿站等啊等,等了差不多好几分钟,白柳都没有浮起来,陆驿站发现不对了,他连衣服都来不及脱,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湖里,在阴暗的湖底到处搜寻白柳,终于他看到了一个被泥沙吞没了双脚的白柳,双手悬浮在水里,明显出现了溺水征兆的白柳。
陆驿站憋气飞快地游过去,抓住了白柳的肩膀就往上托。
白柳似乎在拖拽着什么东西,但他力气太小了,在陆驿站的帮助之下白柳才勉强拖出来,最终陆驿站一手提着一个,把白柳和他要拖出来的那个东西都扯出了水底。
陆驿站趴在湖边大口喘着气。
白柳浑身都在生理性地痉挛,他干呕了几口湖水,缓了好一会儿,才侧身从地上爬了起来。
刚刚白柳差点就溺死在湖底了,因为低血糖和虚弱,这种强度的体力活动目前的白柳做起来已经很勉强了。
“你都在想些什么?!”陆驿站没好气地一边喘气一边骂白柳,“你一次性拖不出来,你就不知道上来喘口气再下去拖吗?非得把你自己在水底淹死?!”
说完,陆驿站转头看向那个被自己和白柳拖出来的东西——这让陆驿站下意识地就站了起来,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躺在白柳旁边的,是一具面部光洁,脚踝上被捆了绳索防止下陷的尸体。
“你把尸体藏在这个湖里?!”陆驿站真是要疯了,“你倒是胆子够大,这里的确不会有人发现,这是什么尸体?!你每天把他拖出来干什么?!”
白柳沉默地跪在谢塔旁边,他就像是没听到陆驿站的话一样,掰碎自己放在衣服上没用动过的面包,就像是喂鱼一样,捏碎了之后用指腹揉进谢塔冰凉的嘴唇里。
他用行动告诉了陆驿站他过来干什么——他是过来饲喂这具水底的尸体的。
陆驿站陷入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寂静当中,他双眼发直地看着白柳平静地喂完面包。
白柳拍拍手上的面包屑,他这才抬眼看向陆驿站,淡淡开口解释了一句:“他是个怪物,但不是尸体,他没有死,他会活过来,所以我不能让他饿着。”
“你知道吗白六?”陆驿站脸色和语气都复杂得无以复加,“你现在比较像个怪物。”
说着,陆驿站的目光落在了谢塔的尸体上,这具尸体的右手已经开始腐烂了,可想而知白柳已经“喂”了它多久。
“无论他是个尸体还是怪物,你都必须得让他走了。”陆驿站感觉自己大脑快要爆炸了,他蹲下来,扶着白柳的肩膀平视着他,试图用一种白柳可以理解的话解释目前的现状,“你长大之后可以给他报仇,可以找出杀死他的元凶,但是现在,你不能把你自己和他一起埋葬在水底。”
“他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陆驿站叹气,“白六,你不能陪他一起睡下去。”
谢塔依旧安静地躺在地面上,他的手背上那些针孔还没有愈合,但在恍惚间,白柳似乎看到了谢塔睁开了眼睛对他说,离开这里吧白六,我们总有一天会重逢。
我们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