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明明已经到了深夜,夏飞飞却仍然往地火房走去。
她才筑基期,自然没有什么火焰,平日炼丹用的是地火房中的地火,是以看守地火房的外门弟子她都很熟悉。
“师妹,怎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一名弟子如此问道。
夏飞飞只是苦笑:“我……心里有些闷,出来走走。刚好喻筱敏师姐要我为她炼制一批培灵丹,所以来地火房看看。”
“原来是喻师姐啊。”那名弟子立即露出很了然的微笑,但是却没有再说下去。显然,这位排行十七的内门女弟子显然赫赫有名。
那名弟子看了看手上的禁制牌,笑着对夏飞飞说:“师妹今日来的甚巧,你平日里常用的人字二号房现在空缺,那么,便是这间?”
夏飞飞却从袖中取出一块禁制牌:“劳驾,地字一号房。”
看守在地火房前的两名弟子都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但是竟然都忍住了。于是夏飞飞便顺利进入她想进的房间。
这是夏飞飞第一次进入无名剑宗的地字号房间。这里的地火显然比人字房间的地火要稳定了许多,一向是内门弟子专用。而地字一号房,却是门中炼器第一的赵逸长期占有的。就在夏飞飞试探纸鹤一事的时候,她多了个心眼,向赵逸暂时借到了这块牌子。
再怎么大方的人,也不至于大方到直接把地字一号房的禁制牌送给夏飞飞,而忘记收回。何况,在前世的时候,她也曾经强迫着别人吃下忘情丹,而赵逸的神情根本不对。
所以,更大的可能是,赵逸根本没有吃那颗三品忘情丹。而夏飞飞相信,只要她出示了这块禁制牌,门口两名外门弟子立即会想办法通知赵逸。以他们的谨小慎微,断然不会出现这种疏忽。
果然,不过一盏茶的工夫,赵逸已经出现在地字一号房面前。仍然是俊秀的眉眼,温润如玉的品格,风度翩翩。
夏飞飞见到他,径直拉他进来,转身放下断龙石。
——无论是炼丹还是炼器,都需要凝神静气,杜绝外界滋扰。因此地字房和天字房,都设有断龙石这种妙物。
“你——这又是何苦?”赵逸轻轻皱着眉头说。
“我不信你吃下忘情丹。以你对大道的向往和对自己的信心,断然没可能为了一段只有半年的感情而去吃什么忘情丹。这样的丹药,从来都是给最懦弱、最没出息的人吃的。外物始终是外物,只有不过分依赖外物,才能攀得道之巅峰。我认为,这个道理,你早就应该懂。”夏飞飞说道。
赵逸凝神看了她一阵子,终于叹了口气:“是的。我当然懂。虽然我一开始对你,未必是真心实意,但和你相处至今,突然觉得,若有你这样的道侣,也是人生幸事。”
夏飞飞低头,并没有接话。
“我得承认,我对你的感情不够纯粹。”赵逸慢慢说道,“可是修者之间,所谓的双修也不过是互惠互利,哪里有什么纯粹的感情?起初你有意示好,我奉师父之命,与你结交。原本想着,再怎么说,我也不至于吃亏。可是到了如今这步田地,我竟也有几分不明白了。至少,我送你的那几件法器,全部是我精心炼制,并无虚意。”
“师父只命我和你结交,却未吩咐我到何种程度,或者几时便可收手。我也只得与你周旋下去。你莫难过,起初,我只想着你是孟师叔的炉鼎,除了相貌尚可外,见识能有几分,是以还颇不情愿。可是,现如今,我只盼着和你这样一同走下去才好。”赵逸一面说着,一面拉过夏飞飞的手。这样的动作,他们曾在花前月下做了无数次,因此格外默契。
“飞飞,你可愿意,成为我的道侣?”赵逸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夏飞飞,如此说道,“你若愿意,我便带你,逃出这里。”
夏飞飞便笑了。她用那双经历过无数人情冷暖的眸子望着赵逸,目光里充满了理解和安抚之色。赵逸便讪讪地松开了手。
“我最不喜欢你这种目光。”他喃喃说道,“每次看到你这种目光,我就不得不告诉我自己,看,她也在伪装。看,她比你懂得多,你们只不过是在演着各自的戏。若非你偶尔露出的这种目光被我看到,或许,我真的要仰仗忘情丹,才能达到师叔的要求吧。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从来如此。师门宁可拿你当做师叔的炉鼎,也不愿成全我。”
“师叔?炉鼎?”夏飞飞轻轻问道。
“就是那位金丹期的剑修苏越师叔了,又是五阶丹师。师门中宠他像宠宝贝一般。”赵逸嘲讽般地笑了。
他奉师命做事,未曾出过大纰漏,谁料苏越淡淡几句话,便将他打入尘埃。而师父杜邀月也忙不迭和他撇清关系,私下里教他承认无人唆使,全是他情不自禁。
是以,苏越便二话不说,赐下一颗忘情丹。然而忘情丹可能带来的副作用,却被他们视而不见。
他赵逸,曾经是内门三十几位弟子中排名前五的佼佼者,却因为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所谓失误被师门不依不饶,甚至要被发配到清江派那种不入流的门派去。
“若是苏越是拿你当双修道侣一般看待,我便受罚,也是无怨无悔了。”赵逸如此说道,趁势挑拨离间,“可是苏越的双修道侣,是几十年前早已定下来的,据说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他如此大动干戈,又把你置于何地?”
“你可知道,苏越为什么要我当他的炉鼎?”夏飞飞轻声问道。
赵逸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