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行云口念至此,意动运气,但觉一股气息似乎无中生有,自体外自凝于内,先入尾骨端的会阳穴,而后徐徐流腾到了背颈间的大杼穴,一时之间,四肢自根部直到尖端,热流来回涌动,仿佛贮满蒸汽。
他心知此时臂膀之间已元气充盈,立刻敛气凝神,将那些跃跃欲试的元气复又压回了自己的丹田,同时心喜:“这些元气不是来自我的丹田,而是汲取了天地之灵凭空而生,正是玄气激发出来的效果,看来第一层是成了!”随即又想,“原以为够不着修练玄气的门槛,如今看来我的玄气天赋还算不错。”由是更觉快慰。
定淳在旁边看得仔细,嘴边含笑:“少侠真是武学奇才,这口诀一练就会。”
路行云笑应:“人自身多多少少能掌握些玄气,第一层只用将它激发出来,本就容易掌握。”说话间,已将双掌再次搭上了定淳的肩头,“再来试试。”
他话音方落,定淳就顿时感觉到一股暖流不徐不疾在肩井穴周遭蔓延开来,犹如阳春化雪,穴道的厚重一点一点消弭,直到豁然畅通,轻快异常。
定淳肩头一抖,路行云知道肩井穴已通,屏气凝神,继续向缺盆、犊鼻、阳交三处穴道发力。但见一时间,路行云的脸上红光乍隐乍现,耀得房内也不断明暗交加。直到最后,定淳一声长叹,体内浊气散尽,手脚已能运动自如。
“多谢少侠相助!”定淳抻抻身子骨,欣喜非常。
路行云应一声“应该的”,转而回气固元,脸色很快恢复如常。
定淳看他貌似没有停下的意思,便问:“少侠还要往下练吗?”
路行云想了想道,“时辰还够,我想试试第二层。”
定淳迟疑道:“只这第一层已经够用了。”
路行云道:“趁着练就第一层的余热未尽,冲它一冲。定淳师父,劳烦你听我念诵,若有理解岔了或一语双关处,可及时言语提醒。”
定淳见他自信满满,便没多想:“少侠但练无妨。适才我观你面有青紫之色,正是纸上所言‘紫气东来’的征兆,说明对这口诀法门已经登堂入室,可再接再厉。”
路行云微微点头,沉沉吸了口气,继续运气导流。
定淳见他已经投入进去,自闭嘴不语,一面听着他诵念口诀,一面琢磨内中机窍。少顷,忽闻路行云口中念诵转成了痛苦的呻吟,急视过去,但见对方脸上青红之色交替显现,心知不妙,出声呼道:“路少侠、路少侠!”
几声大呼效果立竿见影,路行云面色一澄,浑身哆嗦一阵,猛然睁开双眼。定淳看得仔细,发现他发梢都已坠下点点汗珠。
路行云长长吐了口气,不住抚摸着兀自起伏不定的胸口,喘道:“方才练功练的入港,眼前忽而一片惨白。那惨白中却闪出一道红光,我被那红光吸引,跟着它走,仿佛游于云雾中,既捉摸不透也瞧不清前路,只觉神思越来越飘忽。到了后来,天边炸起个响雷,我当即醒了,就像做了个梦。”
定淳一震,心知这是走火入魔的预兆,倘不是自己发现得早及时喝断,难以想见路行云此刻会是什么样的惨状,不禁心下戚戚,合掌在腹缓缓说道:“少侠练成第一层时,其实已经吸取了玄气,带上了疲惫。而且口诀上说,这法门虽只有三层,但每层之间相去倍蓰,如同万丈天堑阻隔。一夜能练成第一层,花一辈子却未必能练成后两层。一如酿酒,不可急于求成,而需绵延不辍方可得其醇。一日之中,至多习练七轮往复,若贪得无厌,反而有弊无利。如今觉来,到第七轮,确确实实不宜再继续下去了。”
路行云答应着将纸张折好塞进里衬,面露微笑:“既然这样,那就不练了。这‘岱宗短歌诀’果然名不虚传,徐徐缓缓,奥妙无穷。”
定淳道:“小僧稍加调理,明日比试当无大碍。”
路行云抚掌道:“这样就好,明日二对二,你我当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