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原来自己睡着了。被眼前的老爷爷吓了一跳,他面相有些凶。/p
虽然是八月里,但淋了一夜的雨她早就冻僵了。/p
想起也起不来,最后还是被那位面凶却心善的老爷爷慢慢扶起。/p
站在刘璃的墓碑前,久久的不能回神。/p
一夜之间,前尘往事,恍若隔世。/p
一瘸一拐走过去蹲下身在那张照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p
抚摸着墓志铭上的每个字,总觉得它还缺点什么。/p
“老爷爷您有刻刀吗?”她哑着的嗓子已经很难分辨在讲什么话。/p
掏兜伸手递过去,“给你。”/p
这都是因果,不管是遇上这个孩子,还是特意带上这把刻刀。/p
“谢谢您。”/p
会心一笑,“你不会怪我把你的墓碑弄花吧?”/p
然后一笔一划认真的开始雕刻起来,因为第一次用这种刀,总是不小心划伤自己的手,混着小雨,血水顺着墓碑飒飒滑落下来。/p
又过了许久,天已经大亮。/p
雨停了,太阳刚刚从乌云中露头还没完全挣脱出来。/p
江小鱼此生最爱,毕生挚友。/p
最爱分很多种,刘璃这一种,没有人可以替代。/p
这是她化了很久的时间刻在墓碑上的字,有了它,它才算完整。/p
“说好了,还会再见面。”/p
说好了,天亮了我就离开。/p
“刘璃,这次果,下一次,下一次我通通带给你。”/p
拖了这么久,“刘璃,再见。”/p
伸手抚摸那行自己刚刚刻好的文字,手指尖的血液像是被石碑吸附了进去,生生镀上了一层鲜红色。/p
她惊喜的擦拭,一遍又一遍,果然,没掉。/p
“谢谢。”这句话是对掌管生死的神明说的,如果有的话。/p
再次拥抱了那块墓碑,就像每次送她回家那个分别的拥抱。/p
“我要走了,你也走吧。乖。走吧。”/p
别再惦记我,别再跟着我,别再守着我。/p
去你该去的地方吧。/p
“刘璃,我爱你,跟你爱我,一样多。”/p
起身,转身,再也不回头。/p
她想啊,我总不能拖着你一辈子不能瞑目吧?/p
已经自私的多留了你许久,现在,是时候分别了。/p
那位老爷爷看着江小鱼踉跄着离开的背影,捡起地上的刻刀,用手抚去墓面上的污渍,“她很爱你,丫头,别哭了。”/p
像是自言自语,“你把她的眼泪都流光了,她哭不出来,会憋坏的。”/p
雨渍擦干净了,天也彻底放晴了,太阳冲破了乌云挂在头顶,老爷爷捡起被风刮到一旁的大黑伞重新扣在了墓碑上,“再帮你一次。”/p
从他站直身体的视线望过去,仍旧可以看见步履蹒跚的江小鱼。/p
“唉,世间多遗憾,冤屈何处平…”/p
……/p
踏出墓园,打了个冷颤,身上到处都湿湿黏黏的,头痛的厉害,这个地方冷清,街上没什么人,走了好一阵才抬手打到了一辆车。/p
粗粗报了小区名字后就浑浑噩噩的睡着了。/p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姑娘,醒醒,到了!”/p
她被司机大叔扒拉醒,眼神木讷的看着他,缓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然后窘迫的低下头去掏空空如也的口袋。/p
“不收你钱了,回家去吧,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好好生活啊。”/p
他善解人意的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其实从她上车开始,他就没打算收钱。/p
那种地段遇到一个浑身湿透的独身女孩,不用多想都知道一定是亲人去世她独自守了不知多久。/p
积德行善,能帮一点是一点吧。/p
“快,回家去吧。”他下车帮她打开车门,还把一个面包塞到她手里。/p
等她想说感谢的话时,那位司机大叔已经走远了。/p
江小鱼突然想到在机场那次遇到的同样好心的司机,好像给她更多温暖的,总是一位又一位素昧平生的陌生人。/p
拖着长长的一串湿脚印走到了家门口,按下密码之后,大门应声而开。/p
也不知道站在那里等什么,总之,房里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p
进门,关门。/p
似乎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个东西,打开包装一看,总之是食物,便狼吞虎咽的噎了下去。/p
走路撞倒了旁边的灯架,想要弯身去扶,但抓住它后,却怎么看怎么碍眼。/p
高抬手狠狠把灯的那头砸在了地上,看着它碎成渣渣,心里莫名的就畅快了许多。/p
既然这样,江小鱼握着那根灯架四处砸了起来,但凡是灯的,都被她砸了,不管高处低处的,无一幸免。/p
“哈哈,哈哈哈…”/p
看着满是狼藉的家里,她由衷的笑出了声音。/p
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总之,就应该是这样。/p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来不及跑到洗手间就吐了起来,边跑边吐,最后仍旧是抱着马桶大吐特吐。/p
肠胃特别不配合的一点食物都不能存放,要怎么活下去她还真不知道。/p
爬向浴室,打开莲蓬头,顾不得冷水热水,蜷缩在墙角任由它不停的淋在自己头上。/p
把脸埋在膝盖里,过了很久,忽然抬起头怒瞪着眼睛连爬带跑的进到了苏浅的卧室里。/p
怔愣了片刻,狠狠扯开那个装满维生素的抽屉,瞬间满满的药瓶散落在地,咕噜噜的四散开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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