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不大,冷厉锋芒,令在场之人神魂俱颤,刽子手额间已冒出冷汗,看了眼东方濯手中的宝剑,却仍然不敢举刀。
东方泽双目骤然一沉,猛地朝台上挥出一掌,猎猎劲风,仿佛利刃呼啸而过,顾沅桐背后的木牌登时四裂飞散,满头青丝飞向半空。
刽子手悚然一惊,知道今日若不斩此罪妇,他日被斩之人将会是自己。于是横下一条心,大喝一声,举刀就朝顾沅桐头颈砍落。
东方濯面色遽沉,众人只见白光一闪,犯人还未能人头落地,那刽子手却已然身首异处。血溅半空,尚是温热,化雪如雨,落在看热闹的人群的头脸之上,一片鲜红,触目惊心。
人群中惊叫声四起,纷纷向四周逃散。这时,埋伏在刑场附近的上百条黑色身影,腾空掠起,一跃上了断头台,个个手持利剑,面色肃穆,视死如归。将东方濯与顾沅桐护在中央。
杀气破空而起,死亡气息登时笼罩了整个法场!
早先看热闹的百姓早已抱头鼠窜,逃了个干净,雪地里唯有一个人影,一直没有动。她的表情很平静,眼光看向那场中欲生死相搏的二人,忽然间悲从中来。
东方泽看了眼台下遽然出现的上百名黑衣人,想必静安王府最精锐的力量都在这里了。他微微冷笑道:“静安王违抗圣旨,劫法场,来人,将所有逆贼全部拿下!”他声音一沉,一声令下,埋伏在刑场后方的两队禁卫军登时拔剑冲出,将刑台上的人团团围住。
东方濯眼光一变,从来只听命于皇帝的禁卫军,竟然埋伏在此,可见父皇已经铁了心要他母后断命于此。当真无情!他心头大痛,眼见已毫无退路,他仰起头来,用力地闭上眼睛,执剑向天,怒喝一声——
“杀!”
血腥瞬间扬空,视野所及,杀声震天,将来不及化开的冰雪染成鲜红的颜色。
剑光闪耀,杀气铺天盖地,鲜血四溅而起,偶有断肢残臂从战场内飞射而出,无数鲜活温热的活人,转眼间变成冰冷的死尸。
苏漓仍然没动,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直到,监斩席上高高在上的人,投来复杂的一瞥。
她的心,微微一跳。刚一转过身,身后便响起了一个声音:“郡主,王爷有请。”盛秦态度恭敬有加。
苏漓轻轻地摇头,举步欲走。
“苏苏。”温暖的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冰凉的寒意立刻被驱走了大半,他的手,一如往昔,宽大,温和,仿佛寒冷中永远为她保留的那份暖意,令她的心,不自觉地颤动。
他拉着她,快步朝一旁走去,似有意要将她拉离这残酷血腥的杀戮之地。
她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下意识回过头去看,扑天盖地的血雨,令她心惊。
黑衣护卫队不愧是静安王府的精锐力量,个个武功高强,训练有素,足可以一敌十。将他们誓死效忠的主子牢牢护在中间。
东方濯飞快解开顾沅桐身上的绳子,顾沅桐一把抓住他的手,手心传来的冰一样的温度让她一阵心惊。
抬头抚摸着爱子眉间的冰霜,母性的慈怜神情终于流露殆尽,忍不住心痛道:“你是不是夤蛄艘惶煲灰梗磕阏馍岛⒆樱到现在还不了解你父皇!”
他不是不了解,只是对多年的父子之情还心存希望,期盼父亲能念及一点骨肉之情,放他们母子一条生路。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想带着母亲走这条不归路。亡命天涯,他从前做梦都没有想过。东方濯深吸一口气,别过头去。一抬眼,就看到重重厮杀的人群之外,苏漓的眼睛。
那双眼睛,曾是他魂牵梦萦的情愫,如今已成了胸口剧烈的苦痛!
“苏苏!”他在内心疯狂地呐喊,颤抖的双唇,却已经发不出半点声音!是他亲手休弃了她,是他害她枉死!是他将她推向了别人的怀抱!一切都是他的错!
一错定终生!
他混乱痛楚的目光紧紧地锁住了她,苏苏,原谅我,如果能给我一次机会……给我机会再来一次,他绝不会再让她受半点伤害!
仿佛听到了他的呐喊声,那清华无双的女子,忽然间顿住了脚。她怔怔地看着他,清冷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他手执利剑来此大开杀戒,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护在周围的数十名黑衣护卫仿若牢不可破的坚实人墙。禁卫军层层进攻,死伤无数,竟未能冲破一人防线。禁卫军统领萧放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王爷。”盛秦有些耐不住了,东方泽却只是微微抬手阻止了他的话,他的眼睛,此刻只看着身旁这个一言不发面色波动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