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郡主府,苏漓一整天心情都很沉重。隔天宫里传出消息,东方濯藐视圣谕,大胆劫法场,令禁卫军损失惨重,皇帝龙颜大怒,欲削其封号,打入大牢,幸得东方泽与几位老臣求情,皇帝念其救母心切,其情可悯,罚一年俸禄,将其软禁在静安王府。
东方泽在此案上所表现出的超出常人的冷静和才智,让皇帝大为赞赏,为弥补先前他所受之委屈,皇帝连续几日召见一品大臣,有意封其为太子。
这场雪,一连下了数日,仿佛没有尽头。眼看除夕将至,京都内外却无甚喜庆之感。只因皇帝这时突然病倒了。旧疾复发,来势凶猛,太医院十八名太医连番会诊,束手无策,珍贵药材一批批运进宫里,皇帝的病情仍然毫无起色。
宫内宫外,人人都在猜测,晟国是否要换新帝了!
随着日子的推移,气候越来越冷,空气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来气。
子时将近,苏漓全无睡意,打发了挽心和沫香,一个人坐在屋里静静看书。入夜后的天气,更加冷了,门窗紧闭,屋里生着一盆炭火,她还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好似有冷风灌入。
苏漓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窗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悄无声息。她吓了一跳,惊地站了起来。
那人面容憔悴,眉目拢着深深的忧伤,深青色的衣袍好似被融化的冰雪打湿了,直往外透着寒气。
“你……”苏漓惊疑不定地开口,想问他怎么会在这里?但刚刚才吐出一个字,只见人影一闪,本该被禁足在静安王府的东方濯,转眼间已经到了她身后,伸手捂住她的唇。
冰凉沁骨的修长手指,好似雪地下的寒冰,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别叫,我只是来看看你。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沙哑的声音,低低地响在耳畔,带着莫名的悲伤,直击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苏漓登时愣住了,一时忘记反抗。
东方濯松开手,从身后紧紧地抱住她,曾经滚烫的炙热的身体,此刻全无温度,连吐出的气息,都带着绝望的冰冷。他这样抱紧她,就好像一个走投无路的人,抱住了他最后的想念和最后的希望。
“黎苏。”一声低低地轻唤,压抑着深深的思念与苦涩。
窗外风呜咽一声吹过,仿佛藏在人心底的哭泣和悲鸣。
苏漓心头一震,猛然推开他,道:“王爷认错人了!我说过,我不是……”
“不要急着否认!”他轻声打断她的话,伸指要抓她的手,却被她飞快躲过。
她退后几步,与他保持距离,劝道:“王爷不该来此,还是快些回去吧。若是被人发现王爷私自离开禁足之地,传到陛下耳中,只怕王爷以后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你担心我?”如死水般的眼瞳微微一亮,转瞬又黯淡下来,他盯着她道:“还是你担心我会连累你?事到如今,还奢求你的关怀,是我痴心妄想。”他微带自嘲的苦笑,透着浓浓的悲哀情绪。
苏漓撇过头去,皱了皱眉,不发一语。法场一别,她以为,与他再无瓜葛。谁料他竟然还没死心。
昏暗的灯光,照在她清丽的面庞,无波无澜的双眼,在他面前,显得那般冷酷无情。他的心阵阵揪紧,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抓住她,不顾她的反抗,将她再次紧紧抱住。
苏漓一惊,想要挣扎,却听他悲声痛道:“黎苏你对我太残忍了!我已经一无所有,只剩下你。”
她残忍?苏漓深吸一口气,永远不会忘记,当初他是如何对待她的!
“我不是明玉郡主!”她冷声强调。他却仿若不闻,径直道:“我承认,是我对不起你!但我和你一样,也是受害者,为什么你不能和我站在一起,去对付阴谋陷害我们的人?”似是悲痛难抑,他声音不大,却有些歇斯底里。
苏漓心头一跳,“玉玲珑已经死了。”
东方濯咬牙道:“你以为所有的事情,真的是玉玲珑做的吗?”
苏漓冷冷道:“那日大殿之上,玉玲珑亲口承认……”
“是母后逼她承认的!”东方濯急声叫道,“母后担心那件事会牵扯出刺杀东方泽一案!玉玲珑为了黎瑶,才揽罪上身,甘愿一死。没想到临死前,会留下了证据。”他终于放开她,改为握住她的双肩。看着她失色的脸庞,万分心疼。
苏漓脑子里浮现出当日大殿上的情形,玉玲珑从喊冤到认罪的过程,转变确有些蹊跷。皇后利用玉玲珑买凶刺杀东方泽,害怕被揭发,急于结案,逼迫玉玲珑认罪也不无可能。但这不能说明玉玲珑就一定不是杀害黎苏的凶手!虽然她心里也怀疑,可是没有找到新的证据。
“玉玲珑是皇后的联络人,她知道如何联络沉门,你不能排除,她也有买凶杀死黎苏的可能。而且……她的确已经亲口招认……”苏漓皱紧了眉,原本已经清晰的案件,忽然间又浮出疑点,着实令她有些郁郁。
如果不是玉玲珑,那害她的人,到底是谁?谁一直隐藏在她看不见的暗处,伺机而动?
“我会查清楚的,相信我!这件事,绝不会那么简单!”承诺般的口气,俊目掠过一抹狠意。
苏漓却蹙眉道:“相信你?你都被禁足了,要如何调查?何况此案已结,若非找到确实的证据,随意翻案,只会引火烧身。”他以为自己还是以前那个备受皇帝宠信的静安王么?
东方濯道:“你不用担心,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