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上还有伤,能不能别练了?”连峰抬手擦汗。日头愈发毒了起来,不下雨热,下雨前闷热,落完雨比之前还要热。“我看大将军还不如让咱们改成晚上走呢,就这天气,出去走上一个时辰还不得活活给烤死。”
“不至于。”余杭亦扔下弓,揉揉发酸的胳膊,练了半日,半点力气都不剩了。他洗了把脸,坐下来跟连峰说话。
“好歹能落了日头再走,已经很好了。”
余杭亦笑笑,看来新兵还不知道大将军的决策,他能在池清身边,确实是捡了个大便宜。池清也不需要人伺候这伺候那的人,每日给送点吃的就成。
“你是怎么练出这般大力的?”
“天生。”连峰看余杭亦眼中的神采瞬间便黯淡下去,不由好笑。“当然后天练成也有。我以前做活的地方,有个人原本是可以过得是使奴唤婢的日子,可啊,他自己不愿意当主子,愿意当下人,就去做粗活。做了半年,就跟其他下人没什么区别了。”
余杭亦听的不解:“不愿做主人要做下人,他是你的主子么?”那连峰是什么,逃奴?那天,见有人追来,连峰就丢下他跑了。不是逃奴,那跑什么?
“不是。”连峰垂下眼眸,没心没肺的笑:“我们那儿,主子哪里是什么正经主子。我肚子饿了,去找点吃的。待会还在你屋里吃,我住的地儿人太多,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余杭亦看看日头,这才想起来他还没给池清拿吃的。慌慌张张同连峰去拿了吃食,连峰去他的屋子,他端着饭去敲池清的门。
“进。”池清算着时辰,余杭亦早该来了。
“大将军,请用午饭。”
池清看见余杭亦端的是两个人的饭菜,脸色柔和了不少。他坐好,帮余杭亦从漆盘往桌子上端碗盘。
两人动作间,池清总是有意无意的擦过余杭亦的手。余杭亦冷笑,故意将汤碗一歪,热汤全倒在池清的狼爪上。想要占便宜,池清可找错人了。
“用饭吧。”池清面不改色的拿起帕子擦手,用烫红的手拿筷子给余杭亦夹了块肉。他比余杭亦的饭要多出一碗红烧肉来。这是火头军同村民买的肉,别的武官不一定有,大将军那里却是必须要送上一碗的。
“谢大将军。”余杭亦端起红烧肉的碗,直接往自己碗里倒了大半碗。“谢大将军赏赐,属下就不客气了。”
池清:“……”怎么还在生他的气,不是已经有好感了么?池清优雅的吃着馒头,看着余杭亦端起碗,往嘴里扒拉肉吃。“慢点吃。”
“吃完了,大将军慢用。”余杭亦鼓着腮帮子就要走。
“等等。”池清失笑。他能看得出余杭亦在努力收敛暴脾气,可还是控制不住时不时露出小爪子挠他一下。“坐下来陪我说会话,外头热,还是别出去了。”
余杭亦塞了满嘴,不好嚼,正努力往下咽,听池清这么说,差点想吐池清一脸。他坐好,喝口热汤往下冲冲。仰着憋得通红的脸,问池清:“大将军对手下的兵可当真关心的很呐?”
“自然你是不同的。”
余杭亦的手滑到桌面下,要是池清说错话,这桌子就得照着池清掀过去。他这几天和池清相处,知道池清对他起了色心,但是不点破他可以装作不知道。若是点破了,他即便想跟着池清学东西,也不会再待在池清身边。
上条命他是池清的男妻,给池清暖床他做的还不错。
这条命他是池清的手下,端茶倒水可以,要是敢对他有不轨的举动,哼,当他是软胳膊软腿软根子啊。
“你毕竟是我的亲兵。”池清看到余杭亦的举动,无奈暗笑,余杭亦这臭脾气,能忍到今日也算不容易。“别的兵听话会打仗就行,但是你还要伺候我,总不能平常连句话都不说吧。”
余杭亦的手从桌下收回,池清说的在理。他跟自己的贴身小厮,比跟自己的兄弟还要亲,说过的话,比跟他所有的兄弟姐妹说过的加起来还要多。
“属下跟大将军说一说属下的事情吧。”余杭亦微笑,端正的坐好。
池清瞧余杭亦的神色,就知道余杭亦没打什么好主意。“说。”
“属下是乡下庄里小财主的独子,父亲三十有九才得我这么个宝贝儿子,亲着呢。”余杭亦仰着下巴,跟池清吹嘘;“我爹想抱孙子,八岁让我天天泡药澡,滋养我的命根子。十一岁给我塞通房丫头,一塞就是七八个。十三岁纳了两门妾,那腰细的一手掐。十四岁娶了正妻,模样水灵的仙女都及不上。十五岁,我就有了两个大胖小子和两个忻娘。我妻子给我生的是双生子,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池清半天都没接上话,摸了摸鼻子,哭笑不得:“你爹还真着急。”还妻妾成群,还子女绕膝,得了吧,自己个都给嫁出去了。
“那当然,所以啊,我得练本事啊。”余杭亦给池清倒茶,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我妻子儿女都等着我锦衣还乡呢。大将军,您说,我上有老下有小,娇妻美妾的,一大家子的人等着我养活,我是不是不能出点什么事,否则,老天爷都不会放过那个害我的人。”
“是。”池清神色严肃地起身,走到床帐后面放夜壶的地方,趁着余杭亦看不见,扶着墙不出声的笑。
这话是让他别打余杭亦的主意,可余杭亦还真的说,老天爷都搬出来了。可就算他打余杭亦的主意又如何,老天爷可不会为了个谎话惩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