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王宫大殿。
秦王正坐于王座之上,秦国众将士分列两旁,乍一看去,似乎这里并非是楚国王城,而是秦国咸阳。
策士楼缓,正从宫外而入。
楼缓,乃赵国上卿,为赵雍所重用,赵雍胡服骑射变法,楼缓就是其推动者之一。
此人乃赵人,对其历史多有记载,一直做到了赵国丞相。
只是那一年,正好遇到齐魏韩三国联合,攻入秦国函谷关,而当时秦赵宋三国为盟,因战事不利,被罢免了丞相职位,虽然如此,但也不能影响其纵横之名。
楚王宫殿,修建于楚武王时,在楚悼王和芈槐时,都有扩建,其宫殿之雄伟,更要胜过秦咸阳宫,毕竟秦孝公在修建咸阳城时,秦国还远没有楚国如今的实力。
楼缓人如其名,正从大殿之外,缓缓而入。
这一路之上,秦国郎官十步一哨,五步一岗,秦军之威武,是一览无余。
到王宫大殿时,楼缓脱去鞋子,踏步而入。
“赵国使者楼缓,见过秦王!”
秦国将军们,尽皆将头撇过,望向了他。
大秦攻楚,楼缓为楚国做说客,这是敌人。
他的模样颇为俊秀,约莫四十上下,一张脸庞虽然饱经风霜,可丝毫不挡其俊秀之风,身量不矮,行姿潇洒,一眼望去,好似人中龙凤也。
“使者无需多礼!”
秦王正端坐于王座之上,听这一言,楼缓抬头,瞧了一眼秦王。
只见身似熊,背似虎,眼如鹰隼,声若洪钟,浑身上下,无一不在散发着帝王霸气,更主要的,如此雄伟之姿,竟然是一个刚过弱冠的年轻男子,模样也是如此的年轻。
秦王所谋,他早有耳闻,在他心中,有这般能力者,断然不会这样年轻了。
“谢秦王,外臣携我赵王之意,特来郢都,贺喜秦楚之战,秦国之大胜!”
嬴荡当然不会相信,楼缓千里迢迢,是真心来道贺的。
“大胜,哈哈,赵王联合魏国,觊觎我秦国河西已久,寡人岂会信了赵雍的话,使者乃是明人,怎的学会了说暗话?”
嬴荡来得直接,开门见山一向是他的习惯。
“秦王言之有理,今年上半年,大王困于季君之乱,楚人说于魏王,魏王又以相助赵国,抗燕为由,联合我赵国,欲发兵一起来攻取秦国河西之地。
当时,我王的确认为可行,但外臣却不以为意,攻取河西,无非是为魏王所谋,赵国岂能有利处,何况还有一个燕王虎视眈眈,攻秦之计,不行也!”
楼缓,乃纵横名士,这说辞当然就是纵横家最擅长的。
昭襄王即位的十几年后,秦赵是有过一段蜜月期的,因为秦赵,也有共同利益,现在,楼缓这是看既然联合魏国攻秦不成,就不如与之交好算了。
“当真明事理也,纵横名士,岂能不知远交近攻之理也,何为远,我秦国是远,何为近,魏国为之近也!”
不过,这次楼缓并没有顺着秦王的话说下去,而是转身看了四处秦将,再望着秦王。
“那是自然,秦国将军真猛士也,秦王以弱冠少年为将,烧巴山,破上庸,攻丹阳,淹鄢城,取夷陵,入郢城,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权势,收归楚国不少氏族,忠心秦王,如此不世之功,纵观秦国上下,无一能及也。
非子能立国,但不懂国,穆公能取地,但不知如何治,孝公能变法,乃是人杰,可不知兵也,至于惠文王,文治武功,更是拍马难及如今的秦王,最难的是,秦王如此年少,又身强体壮,若是再有半百之数,天下必秦也!”
听楼缓说话,嬴荡一阵心中舒坦,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一个外臣,对他这样的夸奖。他的话还未说完,嬴荡却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使者不会就只是要夸寡人吧?”
楼缓摇头,向前踏了两步。
“明察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秦王如此伟岸,天下诸国,必定惶恐,惶恐则抱团,魏连赵韩,赵韩连燕,连齐,连楚,连卫,连义渠,如此八国合纵,秦王如何能抵抗?
外臣还知,秦国河西大军,魏冉都督,善于疑兵,其军空虚也,宜阳大军,多数南下,洛阳大军,多屯兵,少能战,北地定阳,更是无兵可守,不虚六国,只需一义渠,便可入秦腹地。
若要犯秦,则有三路,其一直取宜阳,宜阳一破,洛阳被废,大王三阳制敌不全,更重要的,威胁函谷,其二,渡过大河,进攻少梁邑,少梁邑无兵可守,可一路西进,包围咸阳,攻破秦国,其三,更是简单,大军可绕道韩国,只取上庸,上庸一破,秦王及其十九万大军,被困于楚地,如此,秦国成两秦,要么国破,要么秦王身死。”
说到这里,楼缓一声长叹。
唉,外臣所叹,皆是为大王所思,不忍如此雄主,就死于八国无能庸主之下,可惜,悲乎!”
到最后,楼缓直接大叫起来。
秦王深吸了一口凉气,心中不由得感叹道,这是个狠人。
眼睛狠,一眼就瞧出了秦国虚实,计策狠,大蛇对准了七寸,三路攻取,皆是秦国七寸,嘴巴更狠,为了显示秦王的雄才,居然骂八国王是庸才,甚至连赵雍也不放过!
这真是叫人……
唉,寡人难啊!
这样的人物,要是能做我秦国臣子就好了。
放眼战国,赵国也是人才济济了,廉颇李牧这些人不谈,那平原君赵胜,丞相肥义,上卿楼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