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冬天,秦国太后的风寒是断断续续的。
太医宫的专家会诊都进行了四五次,可还是不见好转,反而是越发严重。
尤其是在这几日间,连神志也都不清楚起来,听宦者们说,甚至在夜半的时候,口中还一直念叨着季君的名字。
秦国的氏族公卿们,在每日间排着队来看望太后,关中各地的氏族族老们,纷纷往来咸阳,为太后献上牛羊,祈祷早日康复的。
秦王知道,康复是不可能了,太后命不久矣。
今年是公元前305年初,按照正常来说,太后应该在去年年末,就去世了的,她是随着她的小儿子,季君而去的,能拖到如今,正是因为秦国太医宫之功。
对于这个有他有世界上最亲密关系、最简单关系的人物,嬴荡有着复杂的情感,这种复杂源于他内心的对抗
继承了秦武王的记忆,就本该有秦武王的感情,可太后对季君纵容,从侧面助长季君的气焰,致使秦国有季君之乱。。
出了太后寝宫的嬴荡,和韩妗正走在后花园中。
秦王不语,韩妗默默的跟着,两人走了一路。
“大王可知道庄子吗?”
冷不丁的,韩妗来了这样一句。
嬴荡当然是知道这个人的,庄周今年六十多岁了,或许他还在宋国,又或许游历诸国去呢?
老子之继,道家之新,乃庄周是也。
天下名士,比之孟轲,有过之而无不及也!
在周显王四十五年时,他还曾去过大梁,当时的魏国丞相惠施担忧庄子会谋取了他的相位,专程派人搜捕庄子。
十八年前,五国相王时,魏惠王曾有心要攻打齐国,后来也是被庄子所说,从而放弃了攻打齐国的打算,这位名士,一直能影响着天下的国君。
如今的这个时代,才是战国最好的时代。
列国之君,个个皆是雄主,齐魏楚是如此,燕赵之君,更是如此,孟轲游历诸国,庄周研究道学,慎到稷下授学,墨者还未隐退,策士正当壮年,天下百家显学,再过几年,还有战国四大公子,同台竞技,真是个好时代啊!
嬴荡想到了太后的逝去,还有一个全新时代的走来,神情颇有些感慨。
“寡人虽身在秦国,但心不系天下也,庄周道家名士,岂能不识!”
韩妗乖巧的就像是猫咪一样,紧紧的跟在秦王的身旁,这让嬴荡也是疑惑,这小丫头这两天对他可是分外的温柔,让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越来越英俊了。
“呵呵,大王自然是无所不知了,说起来,这位老先生可是有趣得紧,比孟子和蔼多了,两年前他曾游历新郑,我还见过他呢,那时候,他的夫人去世才不过一月,可从他面上,看不到任何悲伤之色。
我曾听说,他夫人去世时,他还击盆而相庆,同乡不解,大骂其人无情,可他却说,人之生死,自有天命,夫人去世,乃是顺应天命而为,应当庆贺才是,大王,你说这奇不奇怪呢?”
这下,嬴荡明白了,韩妗这是想了一个办法,来安慰他了,看不出来这样一个小丫头,不仅心思善良,还是如此的知书达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不奇怪,生死之事,天道使然,万物苍生,谁也不能例外,太后之心,在思季君也,对她来说,活着已是遭罪也,此刻,寡人应当希望太后顺应天时才对,也好少受苦难!”
嬴荡露出了笑意,韩妗也由衷的高兴起来。
一个人心思单纯,在很多时候,其实是一件好事,因为单纯的人纯粹,而纯粹的人眼中,就可以看到真理。
无疑,韩妗就像是这样的人,她的世界很简单,既然顺应天道是正确的,面对这样的情况,那就应该高兴才是了。
“大王真是聪慧,一下子就能明白了庄子之心,看来大王之才,不亚于天下名士也!”
嬴荡笑笑,他是自愧不如,毕竟这些先贤才是原创。
这个典故,出自庄子的《南华经》,又名《庄子》,这老先生都已经六十多了,他这书应该著成了吧,不知道这次的秦国修书一事,会不会将这位老先生也引来呢。
看着眼前的韩妗,嬴荡却想到了另一个事情。
“寡人听说你这几日常去太医宫?”
太学宫正在筹备当中,孟轲和他的弟子们已经开始修儒家之书,修著史书,韩妗在无聊之时,就会常去那太学宫看看,向孟轲求学,可听说这两日突然间就不去了,反而是一直去太医宫。
每日上午出去,等到晚上才回来,难不成她对医学也感兴趣?
韩妗在那里点了点头,模样似有些委屈,她以为嬴荡这是不允呢。
她在韩国时,就读了诗书,知道些孔孟之学,所以这太学宫一立,就经常去太学宫,后来又去太医宫戏耍,偶尔读之,发觉这医家是更有意思,随即来了兴趣,只要有出宫的机会,就必去那里。
每次都是不动神色,怕惊动了秦王,可在这咸阳宫,少府西乞翮的眼皮子底下,要想不惊动他,那是不可能了?
“大王若是不允,我不去就是了!”
韩妗神色一横,做出了无所谓状。
嬴荡哈哈一笑。
“寡人岂是不允,莫非你对这医家一学,也有兴趣?”
韩妗疑惑,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哈哈,这是好事,纵然是女子,也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也,大商妇好,不就是此流吗,寡人也曾在洛邑说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