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魏国公子魏理,一直都很焦急。
从秦国开始攻打阴晋邑时,他就得到了消息,之后连忙上书给魏王,还传令至焦邑守将,以及沿路各邑,务必做好防守准备。
他清楚,秦王的胃口,一向是很大,既然秦国已经发兵了,那肯定就不只是夺取一城二城这么简单了,他所在的这安邑,也许才是秦军最终的目的。
魏国公子在传信的同时,他还亲自整肃军队,将安邑四野的黔首,尽皆召集起来,搜刮粮草,尽皆存放于城中,还在城中紧急招募士卒,分发武器,将他们训练起来,随时准备战斗。
还好魏国在这里的底蕴,足够深厚,安邑这座城池,黔首也足够的多,短短几日间,城中守军,就从一万屯兵,武装到了一万五千人,照此速度下去,招募四五万,不成问题。
近三年,年年风调雨顺,安邑城中的粮草,足够所有军民一年半之用,不说这么久,就是能拖上半年,秦军也必定耗不起要退军的。
守城的兵丁一直在增加,这让魏理稍稍宽心了一些,纵然是七日后,又有消息传来,秦国西路大军,夜袭皮氏邑,他对此也没多大的惧怕,因为一座阴晋,就将十万秦军拖延了足足半月了。
他坚信,他能够坚持到魏国的大军来支援。
可后来的消息,就对魏国越来越不利了,十日后,秦国都督白起,已率军到汾阴邑外,十三日后,汾阴失守,魏国三万大军,尽皆被白起诛杀,这让他开始觉得,不对劲起来。
依他对魏献的了解,这人绝非一个庸才,汾阴城这么容易就被秦军所破,看来这个荆州都督,真是不能将他小瞧了。
这还远远没完,噩耗一件接着一件,十四日后,秦将蒙鹜围攻焦邑,魏国阴晋邑攻破,二十日后,曲沃又被白起攻破,二十九日后,焦邑也被魏冉所破。
到这时候,他才终于明白了秦军的攻势,这是要对安邑进行合围,果然是冲着安邑来的。
前天上午,在城中的箭楼上,就已经能看到秦军的大纛了,现在呢,城外乌央乌央的秦军,将安邑城四面围住,摆出了一副要攻城的架势。
安邑城墙的四面,秦军修筑起来的箭塔,还要高过城墙不少,这两日里,都有秦军士卒站在箭楼之上,往城中瞭望,甚至秦人的战鼓,在城中也能听得一清二楚,这样一幅居高临下的态势,魏理不担心,是不可能了。
他现在连城墙上都不想去了,因为他怕秦军的暗箭,他才是安邑城最大的屏障,他要保护好自己。
秦军一向是攻伐神速,按理来说,两日准备,此刻应当攻城才对,可他们就是围而不攻,似乎在等着什么。
“启禀公子,城外领军之人,乃是秦将魏冉,此人就是宜阳都督,而荆州都督白起,应该不在城外,据我推测,白起此人,虽然年岁不大,但临战经验丰富,颇有心机,每逢战事,多能出其不意,可以说,他就是秦王最锋利的剑,此刻,他应该是继续北上,去了平阳才对!”
说话的这人,要是被嬴荡看到了,定恨不得生吞其肉,亲手用剑将其刺死,因为这就是秦国的叛贼赵砮。
嬴荡自穿越以来,面临过的生死局面,就只有两次,一次是在洛阳,一次是在咸阳,洛阳是因为姬职,咸阳则是因为赵砮这个反贼。
枉他当初还这么信任这人,没想到这个反贼杀了蓝田将军嬴钺,夺取兵权,差一点就攻破咸阳,拥立嬴壮即位了。
季君之乱,被洛阳都督冯章火速平定,但是唯独让赵砮这个老贼给逃走了,一路去了安邑,嬴荡为此还追到了安邑,差点将自己给搭了进去。
原来这赵砮到了大梁后,受到了魏王的礼遇,后来血盟立国,魏王一直想要借血盟之手,对秦国用兵,所以便将赵砮这个最懂秦国的人,派遣到了河东了,因为这里离秦国最近。
可谁知道,这老贼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受到了安邑公子的礼遇,从汾阴一路又转到安邑,如今,乃是安邑公子的头号幕府,魏国河东重臣。
离季君之乱,已有六年,赵砮这个老贼,也步入了花甲之年,他的身体,远远没有当初的那般魁梧,这两年就连脊背也都跟着弯曲起来,手中持着一根黑色鹿角长杖,走起路来,也早就没有了,当初与秦王在城下对骂时的精气神!
“平阳?”
安邑公子目露惊疑,他快步走到墙上悬挂的地图旁,找到了平阳的位置。
“的确不假了,平阳邑位于河谷,城池高深,乃在魏韩两国大军到我安邑的必经之处,难道这白起,是想将我安邑合围?”
魏理虽然没有学过兵法,但毕竟是在战国混了这么多年的公子,要说完全不知兵事,那是不可能的。
赵砮听后,在那边点了点头。
他是秦人,岂能不知秦人的谋略。
“此番秦国大军,定然是以白起为主将,魏冉为副将,秦王曾云,白起有攻必克,守必坚之能,那秦军现在不攻城,就是在等他们的主将,白起来亲自攻城?”
魏理又紧接着问道。
他现在听到这个名字,都不由得一阵胆寒,能战,战之则胜,自崛起之后,没有败绩,这难道不是常胜将军吗?
此时此刻,赵砮的心境,唯有复杂二字才能形容。
他的祖祖辈辈,都是嬴姓赵氏,春秋之时,就已经在秦国了,而且声名显赫,整个一族,都在壮大。
就是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