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让申康自相矛盾的地方,说服他的,并非是秦王,而是秦学,套用秦王的话来说,那就是先进的知识,总是让人无法拒绝。
“寡人在咸阳之时,就听闻申康之人,素有贤名,其治下阳翟一地,民心多向,又见先生著《秦国新论》一书,纵然我秦国,能这般懂寡人者,也当少数也。
我秦,是先进的,韩国是落后的,以新的代替旧的,天道往复,依先生之才,岂会不知,阳翟在我秦治下,也还会是那片地,不同者,乃在新旧交替,此乃大势所趋,不可逆转。
若说保留宗庙祭祀,一二郡之地,就可为一国的话,寡人现在就告诉先生,寡人从未有灭大周一国之心,不仅如此,此番攻韩,寡人还能留下新郑方圆两百里之城邑,为韩王之祭祀,韩王依旧是韩王,寡人只想要野王,阳翟两地,列为我秦郡县罢了。”
正是因为《秦国新论》一书,才让申康成为秦学大家。
这一本书,很详细的阐述了秦国从吏治,军事,文化,经济等各个方面的变法,着重说明了秦人的新思想,可以说诠释的非常对,甚至比治礼台出的,都更能得秦王的心。
这秦学的兴起,不在秦王的预料之内,但又在情理当中。
当今天下,百家兴起,百家争鸣,还未曾有一家,能够完完全全的胜出,占据绝对的统治地位,所有的思想文化,是各舒其长,蓬勃发展,所有的贤人们,无不想着去探寻世界的真理,无不向着更好的生存之道。
有这样的思想作为基础,西方率先崛起的秦国,又有了这么多的改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岂会没有秦学这一门学门,嬴荡最大的功绩,不是一统天下,而是改变了思想。
将两千年的变革,压缩在一朝一夕之间。
拉拢申康,一半是因他韩国氏族的身份,一半则是因为这才学了。
“野王,已在秦王之手,如今,就只剩下阳翟一城,新郑之外的韩土,秦王可尽得,我若是率军投降,那秦王的破韩之策,就已经成功了,好计谋!”
从秦国使者入新郑,才过去了三个多月,秦人的战略目标,就已经要达到了,这样的计策,难道还不够高明吗。
“先生既知大势已去,何不顺势而为呢?”
申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紧接着,他又低头沉思了一阵。
嬴荡也不着急,他只顾品茗,在一旁等着。
茶,是个好东西,可以用来征服草原上的民族,是重要的通商物资,应该尽快推广出去,等过些时日,先给翟荣送上几车,让他上上瘾。
“以秦王之仁,必不至于罪于黔首,阳翟不可胜也,也不可再战也,再战则死伤之人,必是黔首,阳翟人如此信任于我,我岂能将他们带入火热之地,阳翟,向秦王投降了!”
申康的眼神当中,透出深深的落寞。
他有的选吗,他没有。
在知道牟平君失败的时候,他还能坚守,在知道没鼎之战的时候,他依旧能坚守,在知道皂游破野王的时候,他还抱着希望,可在知道冯章围新郑后,他就彻底不抱希望了,因为就算新郑不破,韩王也率先会投降秦人的。
一个时代过去了,见证韩国存在过的,也就只能是宗庙祭祀了。
嬴荡高举茶杯,向着申康。
“哈哈,此乃茶,乃我秦所创,可代酒之!”
申康应允,他终于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在他说出投降的这一刻,似乎有一种担子,放下了。
“如此,明日上午,秦军可入城,万望战卒,不犯黔首,告辞了!”
对于他自己能得到什么,申康不再。
此刻,他觉得自己的事情是完了,可嬴荡的事情,才要刚刚开始呢。
“先生且慢,阳翟一城,破与不破,旦夕之间,何须寡人劳神,寡人来此,不为城池,只为先生也,还请先生入城之后,召集城内氏族,明日城中,寡人要与阳翟氏族一会,这阳翟城,依旧由先生治之?”
申康明显的愣了一下,他明白,秦王这是对他有了招募之心。
“我乃韩臣,秦王废兵遣卒,难道要将城给我这个韩臣吗?”
要说申康心中没有疑惑,那是不可能的。
秦王的胸襟,他这个秦学之人,自是了解,但要做到这般大旗,还真是让人难以接受。
“哈哈,寡人取诸国之地,尽皆以秦法治之,秦法尊郡县,阳翟之地,沃野纵横,黔首不尽,岂能无郡县也,有郡县,岂能无郡守也。
寡人欲置颍川一郡,为关中之东,新郑之西,大河以南,南郡之北,置郡府于阳翟,拜先生为郡守,先生既知秦学,难道还不知这学以致用的道理,先生之才,足可一郡当之。”
颍川,因此处有颍水流经,形成这一大片平川,取名颍川郡,就是因这河流。
自古以来,这里就是富庶之地,人口众多,足以比肩河东和关中,比之巴蜀荆州之郡,要富庶不少,韩国之强大,颍川可为其根基也。
此处不管是教化民风,还是文化底蕴,都一样深厚,大周之时,颍川洛阳,为中原之中心,在往后的几百年里,都是盛产豪门的地方。
公元前230年,此处由始皇帝置郡,郡名颍川,可以说,嬴荡现在是沿用了旧名,这颍川一郡的设立,将预示着秦国东出的步伐,将大大加快,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秦王以如此恩德,申康有理由拒绝吗。
他没有。
一个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