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安生乐业的天水县,此时在空中那轮血月的照耀之下已经变成了杀机四伏的邪祟乐园。
除了与镇邪司众人对峙的几尊邪祟以外,天水县里更多的,还是那些因邪祟而死的普通百姓所化形而成的邪伥。
这些邪伥与洛雪记忆中那些传说中受恶虎驱使的伥鬼不同,虽然同样尊杀死它们的凶手为主,但因为它们被邪祟杀死之时往往会勾动心底最深处的恶念,所以化作邪伥的它们,其恶毒程度甚至还要超过那些自然而生的邪祟!
它们会本能的以残忍手段杀害生灵,或者吞噬同类,无论是猎杀的生灵还是吞噬的同类达到一定的数量后,它们便会进化成为邪祟的一员!
碍于此时天水县内仍然存活的大部分居民们身边都有镇邪司之人守护,所以它们现在只能成群结队的在城内游荡,互相厮杀的同时寻找合适的猎物。
而在此时孤身一人贸然入城的洛雪,自然而然的成了这些邪伥的目标。
屋檐下、房顶上、街边小摊的阴影中,一双双泛红的眸子贪婪的盯着洛雪。
下一刻,煞气席卷,群邪涌动而出,无数狰狞的鬼爪争先恐后的递向洛雪。
面对诸多邪伥的攻势,洛雪的意识中蓦然响起了那个温和的男子声音。
“施主,凭小僧残余的执念仅能挥出三刀,机遇难得,还请注意观察小僧这一刀......”
随着声音落下,洛雪便看到眼中的“自己”手掌微抬,轻轻按在腰间刀柄上。
旋即,洛雪却觉得眼前一黑,再睁眼,便发现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一开始领取渡生斩奖励时的状态。
不过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那名为渡生的僧人没有挥刀,一张俊秀的面孔也清晰了许多。
“施主曾于无间之中观摩小僧挥刀,也因此唤醒小僧执念,此乃你我二人之间因刀所结之缘法。”
“我观施主身负不凡传承,故此小僧所学的佛门些许微末武学,便不与施主详说了。”
渡生双手合十,对着洛雪所在方向微微躬身,随即探手握住长刀刀柄缓缓开口道:“佛曰,渡尽一切众生,实无一众生可渡。小僧愚钝,一直不明佛之真意。直至见证邪祟祸世,百姓化伥,方才明了为何佛曰无一众生可渡。”
“实为众生皆受业障之苦,若无法消除此业,渡生之谈不过是个笑话。是以小僧枯坐邪窟三十余年,斩杀邪祟、妖灵无数,方才创出斩业一刀,唤其名曰‘渡生’。”
随着渡生平淡的话语,他手中那柄长刀亦缓缓展现锋芒。
“小僧观施主传承之功法转化的灵气极为纯净,更拥有克制邪煞、妖魔之力,配合此刀应有奇效。恰逢身侧再遇邪祟之扰,故而借施主肉身斩业渡邪,并将此斩彻底交托施主。”
“还望施主谨记,佛曰众生平等,是以世间一切生灵,无论人、妖、邪、魔诸类,不分牲畜草木,花鸟鱼虫之别,乃至凌驾于众生之上的仙佛之属,皆需平等视之,若身负罪业,便可为其斩除业障,渡其往生。”
“施主,接下来这一刀看仔细了......”
随着声音落下,便只见渡生手中寒芒出鞘,黑暗空间登时坍塌崩裂。
霎时间刀气呼啸,宛若狂龙起舞席卷整片天地。
整个天水县一片觑静,即便是弥漫在空气之中的血色煞气,也似乎失去了活力一般,一动不动的静静悬在半空。
与此同时,天水县内被划分出来的各处战场中,无论是镇邪司一方的人,还是张三爷手下的几尊邪煞,全部停下手中攻伐,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转移到空中那暗红色的刀气狂龙之上。
长街之上,蓝衫老者勃然变色,一个让身旁年轻人侧目的名字脱口而出。
“斩业僧渡生!”
城南,当荆禹看清空中那熟悉的刀气,顿时显得有几分失魂落魄,口中呢喃着“渡生斩”三个字。
而在城东凶宅方向,司琴与张三爷亦是同时面色大变。
然而两人的表现却是截然不同。
张三爷面露不敢置信的神色,仿佛遇到天敌一般,富态的身躯竟隐隐有几分瑟瑟发抖的模样!
“渡生和尚...不!不可能!我亲眼看到他已经死了,怎么可能...”
张三爷此时再也保持不住脸上那虚假的和蔼,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在他的脸上左冲右突,仿佛要冲破他的身体四处逃窜一般。
“对...对!不可能是他!他已经死了!死了!!”
无数重声线彼此重合混淆,发了疯似的,不断的呢喃着“死了”这两个字。
反观站在张三爷对面的司琴,却是痴痴的看着天空,然而眼神空洞,似是在追忆着什么值得回味的场景,一张白皙的面孔上难以自持的飘起了一丝不自然的赧红。
然而很快,陷入回忆的司琴便被张三爷那混淆的声线所惊醒,不满回忆被打断的她瞟了一眼疯癫的张三爷,眼底闪过一抹疯狂的杀意。
突然,司琴神色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嫌弃的打量了一眼仍在发疯呢喃的张三爷,身体瞬间如同玻璃般破碎消散。
而在长街之上,洛雪只觉得一瞬恍惚,再回过神来时,便发现自己已经重新站在天水县内。
眼前依旧是无数狰狞鬼爪争先恐后的抓向“自己”的一幕,仿佛刚刚的时间被冻结了一般。
而就在无数凶相毕露的邪伥逼近之时,只见空中那刀气狂龙倒灌而下,尽数没入洛雪腰间刀鞘之中。
“魑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