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颐上身赤.裸,仅下身围着一条白色浴巾,趿着一双蓝色拖鞋从洗手间走出来,周身荡漾着水气,旋带出沐浴后的薄荷香。
阳光从窗外倾泻而入,勾勒出他身上的肌肉量和完美的线条,他高大的身躯在瓷砖地面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水雾气散尽,随着他的走动,搭在肩头的浴巾下透露出一团纱布。
纱布是在左肩胛位置,顺着腋窝缠绕到后背。
此刻纱布已经湿透,渗透出血和碘酒混合后的橙红色印记。
“谁的电话?”右手抓起肩头的浴巾,将发际间流下的水渍擦去,看向正拿着手机出神的边杰问。
边杰好一会儿才回神,若无其事地将顾颐的手机放回床头柜上,“女魔头。”
说完,他看了眼顾颐的肩头,眉头微蹙,起身走到顾颐身边,小心地撕开几条胶布,掀开一角查看里面的伤口。
“瞎干净,跟你说了等伤好利索了再洗澡,偏不听,伤口感染了,你擎等着在我这儿过完五一过六一!”
边杰一脸嗔怒地审视着伤口,絮絮训斥着顾颐。
这是一处枪伤,子弹贯穿肩胛从后背射出。
顾颐是幸运的,那颗子弹既没有伤到骨头,也没有伤到筋脉,仅把他的肩膀头给穿了个肉窟窿。
“她说没说找我有什么事?”顾颐坐在沙发上,垂眼看着正弯腰看他伤口的边杰。
边杰手下的动作一顿,说:“没有,她只是问我你在哪儿?”
“你怎么说?”顾颐一瞬不瞬地紧盯着边杰,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和肢体动作。
“我说你在洗澡。然后她又问,在我家吗?我说是。”边杰如实回答:“然后就挂了。”
因为压根就没有思想准备,他也没想到会是司华悦来的电话,通完话以后,他才恍然发现这段对白有些问题。
“艹!你能不能行了?!俩大老爷们住在一起,我还在你家洗澡?我的手机还随便由你来接?!”
顾颐猛地拍下边杰触碰他肌肤的手,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踏马倒谁,都会将他们俩的关系往gay上挂钩。
两个年过三十的男人,都没结婚,都没女朋友,住在一起,能不把这关系想歪的,只有供奉在寺庙里的佛祖!
“谁让你不好好地输入姓名,弄个女魔头,我哪儿知道是她的电话?如果提前知道,我也不会接了。”
如果真知道是司华悦,他肯定会接,但接前,起码会给自己两秒的思考时间,不至于出这么大个篓子。
“电话拿给我!”顾颐习惯性地命令。
边杰起身,丢下一句“我去拿药箱给你重新换药”就直接走出病房。
顾颐摇了摇头,离开沙发来到病床边,拿起手机翻看了下。
还好,微信的提示红点还在,表示边杰仅接听了电话,并未翻看他的微信。
“仲安妮已经转到特护病房了,见她不需要穿防护服了。”
仲安妮都转出来快一个星期了,才想起来通知我?恐怕是有别的什么事要找我吧?
顾颐在心里暗忖。
联想到前几天接到的那个有关余小玲案件的电话,他猜司华悦给他打电话十有八九是想去监狱里见余小玲。
时隔十一年,余小玲终于申诉成功,当年杀害她新婚丈夫的人是她的亲弟弟,而非她。
现在警方正在通缉她的弟弟,她的父母已经被警方控制。
不知道余小玲在得到这个消息时,会不会后悔申诉?
她家所在的那个村,民风不怎么好,重男轻女的思维定势一直延续至今。
在那些愚昧的村民的认知里,觉得法院当年既然已经判了余小玲杀人,管她是真杀还是被冤,都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
况且她都已经蹲了十多年的牢了,就那样继续蹲下去就得了,何苦还要再连累家里的父母和弟弟?
恐怕等她无罪释放回家时,迎接她的将是邻里的唾骂和近亲的责难。
袁木虽然已经死了,但顾颐始终认为是他杀,并非意外。
而最大的嫌疑人便是余小玲。
如果这件事顾颐一意要追查的话,肯定能查出真相来,但也定然会牵扯甚广。
被追责的恐怕不仅仅是一个司华悦和余小玲,还有女监的狱警,甚或——宁恕。
到最后,恐怕连他自己也要受到牵连。
因为司华悦能进得了监狱会见余小玲,是他给打通的关系。
如果袁木真的是余小玲所杀,那他顾颐也是间接的帮凶。
这事之所以按下不提,并非是顾颐担心自己会受到牵连和处分,而是因为他不希望看到司华悦在改判裁定书下达前再因为别的案件被再次关押进去。
再者,他现在即便想办这个案子,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警方现在已经将他负伤的消息封锁。
当时他倒地时,左肩喷溅出的血迹让在场所有人都以为他中弹的部位是左侧心脏。
如果不是一只急着过马路的流浪猫,或许那发子弹真的会命中他的心脏,那他现在就不是躲在市立医院疗伤,而是在墓地里长眠了。
能精准射击出那发子弹的人,绝对是一个专业的狙击手。
顾颐很想给司华悦打个电话提醒她,让她提防些,如果可以,暂时先不要去疾控中心上班了。
因为他隐约感觉到,那些人被军方压制得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了。
可他对司华悦太了解,她绝不会听他的,更何况,疾控中心里还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