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一股怪异而又呛人的气味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连续服用了五天、八颗臭药丸的司华悦,鼻子仿佛都带有过滤功能了,对一切的刺鼻气味免疫。
但身后的武警可受不了,他可不像姜所长有防护服遮挡,这气味直灌进他鼻腔。
他猛烈地咳嗽了两声,然后退守到门旁,没有随司华悦进入房间。
司华悦巴不得他退回地面。
室内光线充足,迎门是一面宽大的lcd液晶拼接墙,上面是一个个监控分屏画面。
司华悦诧异地看着这个监控屏,居然在里面找到了他们那一层,隐约还能看到仲安妮和李石敏的身影在移动。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这里的规模如此宏大,这些天她一直以为只有他们那一层。
原来这里跟地面的楼层一样,分隔出好几层。
查理理的房间地面上摆放了很多机械零部件和电路板等物品。
外行人乍一看感觉凌乱,而实则是按照型号大小井然有序地摆放着。
零件之间有空隙,但仅够查理理那样的小码脚踩进去,像司华悦这样的大脚板根本无处落脚。
查理理此刻坐在室中央,屁股下垫着一个棉蒲团,身周堆满了零件和电路板,还有一些司华悦根本就看不明白的机器设备。
类风湿和钙流失,导致他的手指骨变形,但却并不影响他的手速。
他手里拿着一个类似于焊把手一样的东西,正在焊接两块薄薄的金属板。
室内的气味就是这样形成的,换气系统换走的是烟雾,气味却萦绕在室内,一时半会儿散不尽。
查理理不时停下来,歪着他那硕大的光头思索一下,翻转检视一番手中正在制作的东西。
他全神贯注于手头上的制作,根本没有发觉到门开,更加没有留意到驻足在门口已经快两分钟的司华悦。
一个苍老怪异的儿童,散乱一地的机器零件,一面大大的监控屏,还有墙角堆放的一堆坏掉的机器人。
眼前这副画面很奇特,也很美,不过是一种色彩单调而又冰冷的美,有一种科幻的既视感。
司华悦的到来,给这科幻的画面注入了柔和的温度,增加了美感和立体感。
如果不是因为姜所长只给了她十分钟的探视时间,她会一直这样看下去,直到查理理自发地发现她的到来。
她慢慢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高度与坐在地上的查理理没那么大的差异。
“查理理!”她放轻声音,怕惊吓到专注的查理理。
谁知,查理理已经进入到一种忘我的境界中,压根没听见司华悦的声音。
门外的武警要么是受不了臭味,要么是不想司华悦的声音被其他犯人听到。
他扭头对司华悦说:“你可以关上门说话,一会儿我会通知你离开。”
这正中司华悦的意,她忙不迭地起身并反手关上门。
“嗨,朋友,我来了!”再次蹲下身,司华悦稍稍抬高音量,冲查理理喊了声。
侧对着她坐在地上的查理理手上的动作一滞,扭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瞅了眼。
他以为是自己太累,又或者是缺乏睡眠而出现了幻觉,低头继续他的制作。
来送饭的人从来都是将饭菜放到门口便离开,不会跟他多说一句话。
即便他上一顿忘记了吃,让他们几次三番地来回用热饭换冷饭端回去。
每天他能听到的人声只有来送药的医生,也只有两个字:“吃药。”甚至连一个动态助词都不愿意多说。
这里的人都这样,每个人都埋首于自己各不相同的研究。
他们的脑细胞都倾注在研究上,而非聊天、应酬或者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的谋略上。
久而久之,他们的社交能力都在原始化。
但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研究出一种领航世界医学界前端的新药,或者攻克某一种全球无解的疑难杂症。
“喂!查理理,你不认识我了?”司华悦再次将音量抬高,她很确信他刚才抬头时,已经看到她了。
可他也仅仅是看了她一眼,没有打招呼,没有起身,继续他原来的姿势、原来的动作。
刚从地面捡起一个镀镍梯形螺纹,听到司华悦的声音。
叮的一声,他手里的小螺丝从指间滑落。
他泛着红血丝的眼睛慢慢瞪大,脖颈像落枕了似的僵硬地转动。
直到他的视线与司华悦的对上。
啊——
他像活见鬼了似的大叫。
然后摸了把光脑壳,双手撑地慌乱地想起身,奈何坐得时间太久,腿脚血液不通畅,已经麻木地不听使唤了。
啪叽一下,他又坐回原位,却因身体不稳而侧倒下去。
眼看着他的太阳穴就要扎进摆放在地面的一堆尖锐的螺丝上。
说时迟那时快,司华悦也顾不得会不会踩坏地上的零部件,身体像一道箭矢般往前一窜,抱住查理理瘦弱的身体。
谁知,查理理的注意力却并不在司华悦救了他这件事上。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被司华悦踩坏的东西,竟然着急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这些东西是他费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按次序摆放好的。
一个小时啊,他所剩无几的生命别说是一个小时,连一分钟都是珍贵无比的。
可司华悦仅用不到一秒的时间,就把这些东西毁在她的大脚板底下。
见他要哭不哭地盯着地上的东西瞧,司华悦知道自己犯错了,就跟那天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