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沐云山实在危险,你万万不可往云顶去,你要是再出了事,让娘可怎么活?”两年前她哭瞎了眼,若是他再出事江齐氏怕是活不下去。
“自是不会往那上面去了,娘你快别哭了,喝汤。”
云顶肯定是要去的,这两年江衡一直在寻一味药,有个游医曾给江齐氏看过眼睛,也开了方子。说是只要找到方子上的草药揉出汁水敷上七天就能痊愈。方子上大多数药材倒是寻常,只是一味主药——重明花非常稀罕,游医说他游历四方三十载,到如今也未曾得见。
重明花无叶,花苞与花茎一色,形似人眼,未开花时如同一颗草根,不仔细根本看不出。再加上生长环境不定,且只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下开放,花期也短,两个时辰后就花落溶于泥。听说几十年前有人在沐云山找到过,被人以万金收购,近几年再无消息。
沐云山因着山上终日白雾团团得名沐云,二百丈往上便称为云顶,接连天地,无人知晓它有多高。云顶一直都是个禁地,那不是个人能去到的地方,沐云村建村百来年一直遵循古训,不敢越过那条界限,有胆子大的也是有去无回。江衡找了重明花两年,云顶之下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如今只能去云顶上碰碰运气了。
江齐氏听儿子答应了稍稍放下心来“明日该是逢集,你拿些银两去做两身冬装,衣裳都是前年的,你这两年该长了不少,怕是穿不下了。”说着又悲从心来,自己眼瞎了两年,连缝补都做不成,竟要个孩子担起事来。
“孩儿明日便去,您快把眼泪收收,不然一会儿这鸡汤可就咸了。”
“你这孩子”江齐氏笑了,每次自己不开心这孩子都来这套,向来是个会哄人的。
江衡倒是觉得自家娘想多了,看看自己现在的个头,和两年前毫无差别。衣裳是娘前年做的,如今穿在身上除了洗得没了颜色倒也很合身。不过明日也该去一趟集上了,毕竟马上就要入冬,到时候大雪封山,做什么都不方便。
服侍江齐氏吃完早饭,江衡又去了后院。
后院是来这儿的第二年开出来的,一半做牲口棚,一半做菜园子。如今菜园子已是荒废下来,从前都是江齐氏在打理,自两年前她眼睛不好后就无法看顾了。江衡一向是不会这些的,唯独这鸡养得是甚好,照一日三餐丢些食儿就行。半年前喂的十几只鸡崽,现在还剩三只会下蛋的,可得照顾好了。
“衡儿,快过来。”来人挎着一个硕大的包袱站在菜园子的栅栏边低声的喊,又朝江衡挥了挥手。
“春花婶儿,快进来屋里坐,今天怎么一大早过来了,下了雨路可难走了”
“我就不进去了,给你送东西来。”说着把手里的包袱塞到了江衡的手中,又道:“你娘和你的都有,几件衣裳不值钱,你可别再给我推回来了。”
“这也太麻烦您了,刚才我娘还让我明日上集里买两身冬装,她是看不见我现在的样子,哪用得着买啊。”江衡抱着包袱,沉甸甸的,想是用了不少上好的棉花。除了自家娘,再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了。
看着江衡红了眼睛,刘春花鼻子也酸酸的,却也满不在意的说道:“你也知道,你长贵叔不在了,我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做这些权当打发时间。倒是你,今年冬天怎么过?又要上山去寻吃的?”
江衡点点头,看了看仅剩的三只鸡,这不是没办法嘛。
顺着江衡的目光,刘春花也看到了那三只鸡,心下愤怒不已“朱红霞这贪得无厌的肥痴,竟欺负你们孤儿寡母到如此地步,她这是偷了多少只啊?不行,这事儿必须得告诉村长,好好收拾收拾那肥婆。”
“婶儿,不用,就让她帮我喂着呗,十只鸡省得不少粮食呢。”养鸡嘛,养在哪里不是养,反正最后都得进自家肚子,江衡其实还是有些感谢朱二婶的。
“昨夜你上她家了?”
江衡咂了咂嘴“嗯,馋肉了,鸡也肥了。”
刘春花很是无奈的点了点江衡的脑瓜子“你啊你,也不怕她把你的爪子剁了下来。”
“您放心吧,我跑得可快了,连个尾巴都不可能给她逮住。”不是江衡说大话,朱二婶那身形真撵不上他。
“下次再去叫婶儿帮你望风,今儿那婆娘还跟我吵了一架。”刘春花暗暗握拳,下次那肥婆娘再找上门来,定要放黑豆同她好好耍一耍。
“我就先回去了,衣裳你们试试合不合身,不合适拿过来我改改。”走了两步又回头道:“这几日再多买些活鸡喂着罢,冬日里野物少,别过两月又给自己饿得连个人型都没了。”
“知道啦,您慢些走,路上滑。”
望着春花婶越走越远,江衡抹去脸上的泪水,这个世界是有人关心自己的,就算是没有血缘关系,就算自己是个异类……
打开春花婶儿送来的包袱,面上一层放的是一套淡青色的袄子,看大小应该是给娘的。
江衡拿了衣裳让江齐氏换上,江齐氏虽然看不见,也能感觉到做这衣裳之人有多用心。针脚细密又用的细棉,穿起来又软又暖和。江齐氏将衣裳换下来整整齐齐的叠好,这才唤了江衡进房。
“定是你春花婶儿送来的,你长贵叔没了,她如今也是孤身一人,连个孩子也没有。她若有难处你要尽力帮她,莫让人欺负了她。”
两年前上阳郡水灾,上头下旨征劳役?修缮河堤,凡是年满十岁,不满四十身无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