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算城,普通的一处宅子里。
洪文,字知德的中年子,与一身大红衣裙的洪初尘,恭恭敬敬的站在院中。
不多时,一个面容冷俊的老者,推着一张轮椅走了出来,轮椅上坐着一个胖胖的老人,慈眉善目。
洪知德连忙躬身:“见过父亲大人,见过林叔。”
洪初尘跪下道:“见过祖父,见过峰爷。”
轮椅上,慈祥的胖老人笑着道:“起来,起来,这是做什么?知德,你把小红丫头管的太严了,这丫头很好嘛,你的几个孩子,比其他房的要强。”
洪知德躬身道:“不敢当父亲大人夸赞,二叔四叔他们那几房的一些晚辈也是很出彩的,儿子这边却不算什么的,就是大小子还能拿得出手。”
“小七也很不错嘛,听说走了墟荒一千六百里……”胖老人如此说着,长叹一声:“说起来,你二叔跟你四叔他们,走的早了。”
“想当年,我们兄弟十八人,一起做在这陈州做生意,起先呢,给人护镖,再后来,开了商号,又开了银号,想当年……”
吧啦吧啦又是这一套,近年来祖父真是老糊涂了,总是说着这些,他们当初兄弟十八人,起先死了几个,后来又死了几个,开创了明堂。
总说要对其他几房好一点,能忍让忍就忍让,能给一些利就给一些利,烦死了。也不看看另外几房是怎么对我们的。
总想着你当年的兄弟情义,那些人都死了呀,你才是“明明白白洪家堂”的掌舵人,明堂大家长,偏偏让自己这一支吃亏。
洪初尘这样想着,跪在地上听着胖老人的唠叨,腹诽一阵。
“是是是,父亲大人说得是,大家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洪字,孩儿记下了。”
轮椅上的老人说着糊涂话,中年人满口答应。
“哦,那你去吧,我跟我的小孙孙说几句话,小红,陪爷爷走走?”
洪知德躬身告退,离开院子。
洪初尘站起身来,从那精瘦老者手中接过轮椅,沉默着,恭恭敬敬的推向院落林圆间的青石小路上。
“想当年啊,爷爷也是会飞的,如今确不成了,一百八十多岁了,老胳膊腿,洪家堂立起字号,也有一百五十多年了,想当年啊……”
胖老头拍了拍额头,笑道:“你觉得爷爷老糊涂了是不是?爷爷也确实糊涂了,对了,初尘,你今年多大?”
洪初尘恭恭敬敬的道:“三十有二。”
“不小了,爷爷当年跟兄弟们一起拼杀的时候,比你还年轻,那是多少岁来着,哦,估计是在十几岁的时候。”
胖老人叹道:“爷爷人老了,总是记不清很多事情,但是呢,爷爷虽然糊涂,有些事情确还是瞧的比较清楚的,比如说,那个半山门人。”
洪初尘愣了愣,没有说话。
胖老人道:“明明白白洪家堂,我们明明白白的跟你做生意,跟你交朋友,但你不能算计我们啊,是不是这个道理?”
洪初尘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这暗中的算计可就多喽。”老人打断她,拍了拍扶手,叹道:“你还年轻,不懂得这些的,爷爷理解。”
“这世上,有的人啊,十年二十年,乃至五十年,就为布一个局,那个李什么,什么浩然的……战峰兄,是不是这个名字?”
紧紧随在旁边的精瘦老者道:“是。”
胖老人点了点头,道:“李浩然,依着小红你来说,这人什么来历?堂堂七品的‘剑主门下’,为何会去西北边陲?”
“这些,你有没有考虑过?还有啊,小红,你汇报上来说,他的记事册子上总提到‘回家’二字,他的家在哪里?他又为何不能回家?这些你考虑过没有?”
洪初尘愣住了。
胖老人微微一笑,转头看向精瘦老者:“战峰兄,你觉得他为何不能回家?”
精瘦老人道:“他的家乡有仇人,很强大的仇人。”
“嗯。”轮椅上的胖老人点点头,道:“你觉得,他的仇人会是什么样的呢?”
精瘦老者道:“第一,与我一般的‘剑主门下’,这属内务,旁人不敢插手,第二,道门,佛门的几位大人物。”
“第三,四把刀的势力,第四,‘有凤塘’钓凤凰的龙大,第五,那‘万世门阀’的几大姓。第六,魔之门,除此之外,不做他想。”
胖老者微微点头,示意洪初尘将轮倚停下,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听明白了?”
洪初尘沉默不语。
老人笑道:“这些日子将你关起来,就是让各房之间的主事人好好谈谈这些事情,开几次会,让他们想一想,这事值不值。”
“他们的结论,包括你爹的意思,都是不值的,这个,倒不是因为墟荒地理图的原因,而是因为值不值得在他身上投资的问题,他们那群人,吵了几个月。”
“在爷爷来说呢,风险太大,不值得。不过咱们明堂做生意,从来都是本着交朋友去了,安稳有安稳的好处,冒险有冒险的好处。”
“你们想跟他交朋友,那是你们自己的私人交情,跟明堂无关,明明白白堂上客,只做自己规矩里的事情,小红,明白了吗?”
洪初尘怔了怔。
“老了,糊涂了,战峰兄,我有些乏了。”
胖老人如此说着,眯眯眼打了个哈气。
精瘦老者接过轮椅扶手,看了洪二姐一眼,说道:“告诉那条狗,想要明堂的墟荒地理图,先过我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