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玉的这番话倒是和之前大侠郭青对拓跋恭的一番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除了显示中原人的大度之外,话语中,也不难听出警告之意。
拓跋恭可能就是自太平王朝建立以来,第一个被中原武林两大宗师警告的人。
因为一般来讲,恶人都不会被警告,因为他们遇到了宗师之后,就没有听警告的机会了。而不是恶人的人,又怎会无缘无故吸引两大宗师的注意力?
鉴于自己的特殊身份,他有幸享与这份殊荣,倒也难得。
拓跋恭想到这里,思绪便断了。
安子玉把长刀扔了回来,拓跋恭牢牢接住,放回了背后的刀鞘中。
现在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隐约的风声和山间的鸟鸣声。
安子玉正闭目等待拓跋恭的如实交代,拓跋恭方才轻轻地从衣袍内,掏出拓跋睿交给他的那封信。
如果不出他所料,拓跋睿让自己亲自上山将这封信交给安子玉,便是有其他目的,送信只不过是借口罢了。因为从他所知的神剑门剑圣萧浪与其爷爷的关系来看,他们应该是同辈,当年剑圣萧浪游离傲北国,两人不打不相识,惺惺相惜,成了忘年之交。
这封信上的字确实是其爷爷的笔迹,给剑圣萧浪,也有注明。但是,拓跋睿藏了这么久才拿出来,他不会不知道萧浪肯定已经死了。因为如果萧浪还在世,应该有一百二十岁了,这个年纪对于人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本身这封信毫无意义,即便有意义,也只是对于先人的纪念,让拓跋恭亲自来送,并且亲自交到安子玉手中,另外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只不过,拓跋恭真的猜不透拓跋睿的心思,从小便是如此。眼下,也只有寄希望于安子玉了。
只听拓跋恭开口道:“安掌门,这封信是我师公拓跋洪要交给贵派萧浪前辈的,请收下。”
安子玉听见拓跋恭提起萧浪,眉头不由得紧皱了起来。
萧浪也算是安子玉的师公,自己却从未见过他。当年萧浪的一招漫天剑雨,自己至今都无法知晓其中精要。
算起来,师公起码也有一百来岁了,若说不死,那是骗小孩子的。
只是不知道师公归于何处罢了。
安子玉突然想到了他这个从未谋面的师公,多多少少也还有些遗憾。
他从心底里崇拜这个师公,敬重这个师公。
如果让他知道,萧浪的尸骨在哪里,不管是天涯海角,龙潭虎穴,他都会尽一切可能去将萧浪的尸骨带回来。
因为这个师公没有家。
但是转念一想,这封信,给谁看?即便要烧,也没人烧。
安子玉有些困惑,转过了身来。
拓跋恭见到安子玉面色红润,精神抖擞,也是有些惊讶。
安子玉这才有空仔细观察起这个晚辈。
此人,仪表堂堂,身材高大魁梧,眼神清澈,看得出来,是个正直的人。
可惜的是,他不是中原人。倘若是中原人,安子玉必然当场收他为徒。
“那封信呢?”
“这。”
“拿来我看看。”
拓跋恭愣神了,安子玉又重复了一遍:“你拿过来。”
拓跋恭这才迟疑地走了上去。
虽然理论上,他与安子玉算平辈,但是实际上,安子玉的资历甚至比拓跋睿还高一点,因此安子玉对他来讲,更是前辈。而对于前辈,拓跋恭向来都是毕恭毕敬的。
看到拓跋恭微微低着头,双手奉上那封信时,安子玉心里不由得暗自感慨到:拓跋睿能有这么一个一表人才又懂得尊师重道的弟子,真是上辈子积德啊。
安子玉接过信后,拓跋恭又后退了几步,与长辈相处,保持点距离好些,这也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
安子玉将那信放在手上很久,眼睛也是一动不动地一直盯着。
良久,安子玉眉头微抬,决定当场拆开这封信。
他其实,也猜不透拓跋恭来的真正目的。可能,这后面,就是拓跋睿本人在与自己较量,但是隔人隔千里,要猜透一个人的心思,谈何容易。
这封信,或许就是关键。并且其信笺连接处,第二次粘黏的痕迹还是有的,这就证明这封信已经被拆过一次了,而这封信想必一直都在拓跋睿手中,因此,拓跋睿极有可能便是除了当年写这封信的人,拓跋洪除外,第一个看到这封信信中内容的人。
而安子玉自己,将会是第二个人。
拓跋恭也注意到了安子玉的举动,但是他也没有阻止,他也很想知道答案。毕竟这封信,对于已经不在人世的萧浪来讲,着实没有任何意义。
人死之后,尘归尘,土归土,生前一切的名利,一切的知己,确实都不重要了。
当安子玉的左手放在信笺连接处准备拆开时,他还在犹豫。
但是想来,这封信或许真的不重要了。因为他的心里,时刻有着这个素未谋面的师公,这就是对先人最大的尊敬了。
取出里面的原件时,安子玉的眉头突然一抬,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足足有三三张纸,三张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想来这个北蛮已故的老刀圣或许真的不擅长写字,字迹潦草无力,纸面也有些肮脏。但是细看之下,言辞通顺,表达井然有序,倒也不失一代刀圣的风采。
开头,那拓跋洪便写道:
萧浪吾友,一别经年,我已垂暮,不知你是否能摆脱岁月的魔爪,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