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个好东西,也是个坏东西。它能让人忘却仇恨,也能让人忘却恩情(只对某些人来说)。
秋云还是骑着那辆自行车去找李芒了。
她沿着还算熟悉的七弯八拐的道路先来到自己出生并生活了20多年的家。
陈旧的木质大门被推开,站在门口望着乱的不像样子,杂草齐膝,飞虫舞动的院子,恍如隔世,无论她曾经怎么讨厌没了母亲之后的家,此刻,还是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她回身把自行车推进院子里,来到屋门前,屋门半掩着,不知爸爸在没在里面。推开门,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她生平最讨厌的气味。爸爸躺在一张铺在地上的凉席上呼呼大睡,枕边一个歪倒的空酒瓶。秋云厌恶地瞥了一眼,重新关好门,在院子中站了会儿,她在估测时间,来的时候11点,到了这里会用去一个小时(这个时间她上次无意中注意了一下,来回大约2小时,那么单程就是1小时了),也就是说现在12点了,李芒每次都会1点左右从集市上回家,她不能卡着点儿去,虽然她就是特意去找他的,但她不能让李穗或她父母看出来,所以她现在就动身,去找李穗说话,那样一来,她与李芒的相遇就像无意间的偶遇了。
村路上静悄悄的,人们都去田地干活,很少有人在街上乱晃,这样才好,避免了很多惋惜、怜悯、不可思议、甚至嘲笑、像看怪物一样看她的眼神。小姑娘嫁老汉,别说全村,整个镇子上都是史上第一例。
来到李芒家,秋云喊李穗的名字。李穗正在屋子里织渔网,听得秋云的声音急忙迎接出来。“哎呀!”李穗惊喜地说,“你终于来了!我天天想你呢!”秋云笑着说:“我也一样啊!”
两人牵手走进屋里。
秋云环视着她婚前常来的熟悉的屋子,墙上贴着美丽的画,桌上摆着美丽的花,还是那么温馨的家。
秋云曾经无数次说过:李穗你的命真好啊,父爱护。你看我,唯一疼爱我的娘死了,爸爸是个啥事不管的酒蒙子,有他没他一样,我呀,成了没人疼没人爱的孤鬼了。
李穗洗了一盘水果给她吃,秋云从中抓了一枚杏子放进嘴里,说:“怎么就你自己在家?”
“爸妈在新房子那边,我家买了一块地基,盖了新房子,就快完工了,我爸妈天天在那边守着工人们干活。”李穗说。
“哦,是你哥哥要娶媳妇了吧?恭喜啊!”秋云平静地说,其实她听到这句话心脏“忽”地往下坠了一下,打乱了本来规律的跳动,失落的情绪瞬间布满心头,上次李芒说只为了看她一眼,是诀别的一眼吧?
“唉!”李穗叹了口气说,“我爸妈张罗着给他娶媳妇,媒人给他说了好几个姑娘了,他一个也没应。我知道,他心里有人。”李穗说完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她。
秋云心舒坦了不少,原来是这样,她也懂李穗眼神的意思,微微一笑,说:“你劝劝你哥哥,天涯何处无芳草,不要太固执了。”
李穗也微微一笑,没说什么。秋云转移了话题、、、、、、
1点左右,李芒果然回家来了。李穗听得院里马车声,迎出去。“哥,你猜猜谁来了?!”
“谁啊?”李芒说,看妹妹那神气,他早猜到了,但装作不知道,心平气和地把马缰绳和马鞍子摘下来,牵着马进棚里。
“秋——云——”李穗一字一顿地说。
“哦”李芒的声音从马棚里传出来,依旧平静如水。
当他从马棚里出来时,秋云已经站在门口了。
“家里的水都被爸妈提去给工人喝了,我烧水去。”李穗说完奔去厨房给哥哥烧水喝去了。
“今天是哪个村的集市?”秋云问,首先打破宁静。
“赵村。你最近过得好不好?”李芒说。
秋云点点头,说:“还行吧,听李穗说你要结婚了?新房子都盖好了。”
“别听她胡说。我谁都看不上,我心里只有、、、、、、”李芒看向秋云,答案不言而喻。
秋云低下头。李芒开始从兜里拿出香烟来抽。
“什么时候学会的吸烟?吸烟对身体不好。”秋云说,夺下他手,却不夺他已衔在嘴里的烟。她,明亮的黄颜色包装,包装正面中央位置画着一辆红色的拖拉机,拖拉机上方写着两个红色的大字——“丰收”(这是那个年代比较出装十分精美。
“你结婚的那天我学会的。我们都太笨,不知道缘分就在眼前,结果你我的优柔寡断让它流失了,你、、、、、、”李芒话没说完就停止了,因为他看见秋云里塞了一个卷成条状的纸条。
“我回去了。”秋云说完快速走出院子。
李芒走去自己房间,拿出那个纸条,展开来看,只见上面用蓝色的圆珠笔写着:假如我离婚你会娶我吗?他以同意离婚。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请去村子西边那座白桥上,我在那里等你,我会一直等到夕阳落山,夕阳落山之后你若还没来,我就知道答案是否定的了。
秋云骑自行车去了白桥,这里属于隔壁村的地界,四周都是田地。白桥下面是一条宽广平静的河,绿色的芦苇沿河岸生长,高高的土坝围护着它们。秋云站在桥上,头越过栏杆往下看,并不清澈的水面荡漾着微微的波纹,她有一种眩晕的感觉,这幽深晃动的水透着一股不祥感,也许是她不会游泳的关系,所以对深水有一种恐惧。
“他会来吗?”秋云从水面上抬起头来,望着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