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伍无郁终日窝在马车上,除了吃喝拉撒,对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到哪了,回来没。
这日,艳阳高照。
伍无郁无力的掀开车帘,看到却是任无涯风尘仆仆的面孔。
浑身一激灵,连忙爬出马车外,只见面前的任无涯一脸憔悴疲惫。
见他这幅模样,顿时心中一咯噔,稍稍收敛一下激动的神情,伍无郁张张嘴道:“辛苦了,先去吃喝歇歇,过会进来。”
“是。”
任无涯的声音十分沙哑,好像是这几日水米未进一般。
看着颓肩离去的任无涯,伍无郁心中顿时浮现一股不好的预感。
丫丫的,不会真有事吧?!
惴惴不安的钻回马车,他是坐也不是,躺也不是,抓耳挠撒的心焦半响,短短的一刻钟,竟是换了不下十种姿势,咳咳,坐姿。
啧啧,也真难为他,在马车里还能这么折腾。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着人去喊时,马车外终于传来了任无涯的声音。
“大人?”
心神一定,伍无郁赶忙正襟危坐,匆匆整理起衣衫。毕竟国师仪容,总不能太邋遢吧。
“进来。”
“是。”
车帘被撩起,任无涯轻巧的钻了进来。
“坐。”
看着弯着腰的汉子,伍无郁伸手示意。
“谢大人。”
二人相对而坐,伍无郁便开始打量任无涯。
只见其一脸纠结,张口更是欲言又止。
这特么比我还纠结?咋地了你倒是说啊!急死人了!
“到底如何?”
试探性询问。
只见任无涯猛然抬头,看向伍无郁的脸,张嘴措辞半响。
“回禀大人,弟兄们都查探过了,不止是亳州,往北的严州,往南的汉州,往西的……总之这三日里,我等查了半个河南道,发现各地皆是如此情形。地无人,田无苗。”
眼皮猛然一跳,伍无郁瞪大双眼道:“怎会如此?!”
“卑职……”任无涯又开始迟疑起来。
见此,伍无郁眉头一皱,怒喝道:“说!”
任无涯浑身一抖,竟是连忙向后蹭了几许,然后深深拜下。
“此间之事,与岚州鹤山观有关!四方无论百姓,还是权贵,皆深信鹤山观的鹤髯真人,百姓不理农事,官员不理政事,终日供奉鹤髯真人画像,日日上贡,月月敬献香火……许多百姓耗尽家财,甚至卖儿卖女,只为求得一道鹤山观符箓。”
鹤山观?!
这个词在伍无郁脑中轰然乍响,一道道记忆随之浮现。
他的师父青玄子,那个真正举国闻名的国师大人,就是从鹤山观出来的,而那鹤髯真人他也有印象,算起来,竟是他师叔……
怪不得任无涯这般,如此一来,一切都说的通了。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狭眼老者的面孔,伍无郁心中一叹。
事情真相大白了,其实不难推断。
料想是这鹤髯借助鹤山观与青玄子的影响,愚民敛财,祸害一方!
“起来吧……”
看着面前的任无涯,伍无郁叹气道:“那些各州刺史就不管?”
任无涯抬头看了一眼伍无郁,然后迅速低下头,恭敬道:“卑职探过,这些刺史,大半都是鹤山观的忠实香客。”
双拳紧握,伍无郁一言未发。
半响,这才深出一口气,咬牙道:“鹤山观在哪?!”
“向南五十里便是岚州,再走五十里,便可见全仙峰,鹤山观就在其上!”
紧闭双眼,伍无郁想了许久,然后猛然睁眼。
“去,请李广义将军。”
“啊?”
任无涯一怔。
只见伍无郁面无表情的重复道:“请李广义将军。”
“是!”
他这才匆匆退下。
马车内空无一人,伍无郁低头看了眼身上的道袍,挥手轻轻一掸,捋顺这身道袍的褶皱。
奉旨钦差,说的是张安正,一切实权头衔也皆在他身上。
伍无郁是没什么权利,但他身为国师,有一件事却是他能作主的。
那就是管治天下道观!
他师父青玄子,天下公认的大国师,执道教牛耳者!
按理来说,从他接替青玄子,成为国师那一刻起,这份职责,就换到了他的身上。
国师,较真来说,可是位比三公。
此朝宰辅所挂之职,所顶头衔,也不过是左仆射,中书门下平章事,二品而已!
这么说吧,他伍无郁若是平白无故,想要插手军政,那就算是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都能不理他。
可一旦他有了正儿八经的名号事由,就比如请军护卫,管教鹤山观,那么就算他李广义是左骁卫大将军,也得权衡思量一二。
更何况,伍无郁渐渐也想明白了一件事,他此次奉诏,是令他陪同张安正出巡。其他的一句话都没说。
就是这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解释,最让人摇摆。
陪同钦差,那他算不算钦差呢?
皇帝旨意不明,若是他们稍稍歪解一下,那他伍无郁就亦是有权,调度左骁卫这一万钦差卫队!
当然了,这样想有些牵强,主要还得看李广义,他怎么想。
若他真是一根筋,不卖伍无郁找个面子,那他伍无郁也没辙。
毕竟亲手交付勘验虎符的,是张安正。
“国师大人?”
马车外李广义的声音响起,将沉思中的伍无郁惊醒回神。
叹口气,看着车帘外的人影,伍无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