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煌大殿,文武齐聚。
这是年关前的最后一次大朝会。
依旧站在盘龙柱侧,不起眼的位置上。伍无郁抬头看了眼尊位上的帝影,随即默默低下了头。
女帝武英,算不算一个明君呢?
奏折批复,朝会不辍,关心民生,体察民情。除了前些年有些骄奢,养了些面首外,可以说做到了许多帝王都没做到的事。
抛开女儿身这一点,单看其勤劳,足矣比过大多数皇帝。
可这天下百姓,可这庙堂诸公,谁又会愿意抛开这一点呢?
提及当今皇帝,首要想的便是一个女字,而后便是其fēng_liú韵事,便是其污点过错。
当然,大周国力不盛,这是事实。
但这个事实,最少也是因为两点桎浩。
其一,太宗皇帝开创之盛世珠玉在前。其二便是武英政令,难出神都。
政令难出神都说的有些过激,但的确如此。
偌大的一个唐字埋在百姓心头,埋在诸公心头,含着忠义,藏着贞节。
她能坐稳龙椅,能登基称帝,就已然实属不易了。
到了如今,鬓角发白,年岁过百,便是真有心整治天下,造个不输太宗的盛世出来,又岂是上下嘴皮一动的事?
难,太难!
伍无郁常常揣测这个女帝,无论怎么看,也不觉得她老人家会是个有心养面首的人。
那当时女帝是怎么想的呢?
是否是因为经历庙堂挫折,心灰意冷后的堕落?
还是真如传闻那般,叫一声男可后宫三千,朕亦可的豪迈?
不知,不解,不明白。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现在他只需知道一点,现如今的女帝,依旧雄心壮志,依旧心怀天下。
那就够了!
至于他自己,已然没什么重要了。
为天下事而死,为天下人而亡。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些话说出来没什么意思,反倒会觉得有几分矫情,但他从见到灵儿后,却还真是这么打算了。
穿越嘛,不新鲜,穿越后能真真的做点事,那才叫好!
什么后宫三千,什么珠玉满室,什么绫罗绸缎,什么人前显圣,什么装13打脸……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鞠躬尽瘁,以一己之力,真真正正的办些事,挺好。
这厢,他正胡思乱想,尊位上的女帝却是眉头暗皱。
“国师?国师?”
叫我呢?
伍无郁茫然回神,却见无数人的目光都盯在自己身上。
“臣,失礼了。”
匆匆行礼,女帝却是摆摆手道:“朕问你,国师对阁老提议,在工部之下,设立机关司之事,有何见解?”
政事问国师?会不会有些不问苍生问鬼神的意思?
心中无端想起这句,伍无郁暗笑一声,然后肃容道:“此大善也。”
“哦?”
女帝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这般笃定,看来国师对这机关术也是了解的。也对,毕竟人是国师从藏武带回来的嘛……”
这句话,看似随意,实则有暗讽诸公之意。
无人接话,女帝便轻笑道:“即是如此,这机关司可以立。诸位说说,由谁去协助墨家之人,建立机关司呢?”
说是协助,可事实是怎么回事,谁都清楚。
谁去办这事,以后机关司的上官以及各属官,便是谁的人。毕竟仅靠墨坚爷孙俩,也撑不起一个衙门。
而日后这机关司若当真建功,这功劳归属,自然明了。
“回陛下,六部体制,国朝根基。指派任何人去建司都不合适。臣建议,按照规章,各部协同便是。”
说话之人,正是狄怀恩。
话语到是光明磊落,实则是为了堵住皇帝指派国师的口。
至于规章,各部协同……
呵呵,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女帝听了狄怀恩的话,又看向伍无郁,“国师的意思呢?”
眉眼低垂,伍无郁躬身道:“臣附议狄阁老所讲。”
闻此,狄怀恩亦是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然后熄了准备辩一番的心思。
似是有些疲惫,女帝挥挥手道:“既如此,那就这么办吧。年关之前,机关司选址开衙之事,务必要办妥。”
“臣等遵旨!”
“退朝~”
百官退散,伍无郁默默准备离去。
可一道身影,却是拦在前面。
看着那官服刺眼的颜色,他嘴唇一抿,抬头笑道:“见过阁老。”
张安正目光深沉,低声道:“无郁,老夫承认,看走了眼。这朝堂适应,你比谁都快。若无事,跟老夫回府聚聚?”
“呵呵,无郁自当从命。”
滚滚朱紫出大殿,入目多是白发人。
顶着乌黑道髻,混在其中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一路跟着张安正出了宫门,二人没说一句话,而是分别上了两辆马车,直奔张安正府邸而去。
“大人?”
刚离宫门不远,便听见任无涯的声音在一侧响起。
毕竟身佩羽主令,他离宫多半是为了鹰羽。因此常有鹰羽卫在外等候,听命。
掀开车帘,伍无郁老府上做客,你回去便是。”
任无涯眉头一拧,低声道:“卑职愿为大人架马。”
“不……”
刚说个不字,用字还没说出口,伍无郁就沉默了。
这是张阁老的马车,架车之人也是张阁老的人。
放在以前,他自然不会多想。
可现在呢?张阁老叫自己去做什么?又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