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未多饮,但酒是宫廷陈酿,因此夜风拂过,他还是微微有些目眩的。
在宫仆手中灯笼的照耀下,伍无郁沿着昏暗宫墙,慢慢走着。
然没走两步,路旁便见一名老女官,上前行礼。
“国师大人,陛下要见您。”
皇帝召见?
眉头微皱,当即醒神道:“带路。”
一行人折道而去,来到了女帝的寝宫前。
殿内烛火仍亮,伍无郁迈步走进去,看着案后的女帝,躬身行礼,“臣伍无郁,参见陛下。”
“嗯,坐吧。”
秉烛翻折,女帝揉了揉眉心,淡淡道。
顺从坐下,伍无郁挺直脊背,便开始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还闹别扭呢?”
女帝抬眸瞥了他一眼,扔下折子嗤笑道:“听说……把安丘使臣,打了?”
前后脚的事,您老知道的可真清楚。
眼眸低垂,伍无郁嗯了一声,也没解释。
见他这样,女帝眉头微皱,略有不悦道:“三日后,便是朕的寿辰。就没想着,给朕准备个什么寿礼?”
“寿辰之日,众使反应,便是臣的寿礼。”
淡淡说完,便见女帝笑道:“你倒自信。好,明谭山暂且不言,那这演武之事,你给参谋参谋?”
“臣,不知兵事,不敢言军。”
“歼敌五万,还敢说不知兵事?”
“瞎猫撞上死耗子,运气使然,臣不敢贪功。”
“够了!”
语气微微一凛,女帝扔过去一份折子,皱眉道:“仔细看看,可有错漏之处,或是未准备妥当的,现在提出来,还来得及。”
嘴角一瞥,伍无郁默默拿起折子,仔细观看起来。
是武深思的折子,说的便是寿辰当日,演武的安排。
“左骁卫加右武卫,共三万余将士。明盔亮甲,披坚执锐。届时列阵城外,擂鼓扬旗。”
女帝说着,看向伍无郁道:“如何?人数……少不少?可需抽调河南道卫军?”
“兵不在多。”
低头翻看不止,伍无郁点头道:“梁王安排缜密,甚好。若如此行事,应是无碍。演武只是头一遭,明谭山才是重点。”
“那演武之事,就让深思如此去办?”
“唔……”
沉吟片刻,伍无郁思肘道:“仅是骑步双军,未免太过单调了些。”
“你的意思呢?”
“重甲骑军,长矛战卒,陌刀战阵,弓弩战阵,不用过多,每个几千人足矣,但务必要求其步履一致,行动协同。
再安排能将之人,军前显威,如此……应该差不离。”
听完伍无郁的话,女帝眉头紧皱,让其一一解释,详加复述。
半响,女帝点头,狐疑道:“整这么多,有用吗?还有,为何要求军卒步履一致,行动协同?”
这怎么解释呢?
他皱皱眉,淡然道:“臣说了不知兵事,这些只是臣信口胡言,陛下愿用则用,不愿则罢。”
见他这幅模样,女帝自然来气,俯身而起,捏住他的脸,就是狠狠一拧。
“你这混账,还在气朕?军国大事,事关万邦,岂可儿戏?”
脸上吃痛,伍无郁连连后退,这才挣脱。
仰着身子看向女帝,揉着脸固执道:“臣,不敢。”
见他眼神仍旧执拗,女帝眼神微微流露出一抹哀意,带着颓然坐下。
君臣无言,烛火摇曳。
沉默足足一刻,女帝这才沙哑道:“朕是女儿身,行事更得多有考量。那事,朕做了。但也与你……你还要如何?”
听着皇帝发问,伍无郁重新坐好,垂首不言。
“满天下打听打听,谁能让朕如此?朕不是非你不可,只是你从小长在朕的身边,还有奇智。这才……”
说到一半,女帝话语止住,想了想,这才挥挥手连说两声,“罢了,罢了。怨朕就怨吧,这世上怨朕恨朕的,也不差你一个。滚吧。”
默默起身,伍无郁转身走了几步,却又折道而返。
“怎地?”
女帝抬头,皱眉道。
“其实……有无后人,无郁不怎么在乎。”
伍无郁一如当初朝堂一般,直视着女帝,沉声道:“无郁在乎的是,此间天下,无郁只有陛下护着了,若陛下对无郁还是心存猜疑。那无郁,还不如早死。”
眼神微动,看着面前的道髻青年,女帝五指握住又松开,良久才道:“不会有下次了,以后朕有,你要,便给。”
“臣告退。”
“嗯。”
……
行在夜下宫城,所遇羽林郎皆是拱手见礼。
伍无郁摊手一观,看着自己双手纹落,不禁露出一抹似悲似喜的表情。
其实女帝跟富婆,还是有共同点的。
只不过一个是万贯家财,一个是富有天下罢了。
只要自己愿意,费些心思也是能哄住的。
不是吗?
……
宫门外,叶诚早已等候。
“恭年呢?”
伍无郁走向马车,随意问了句。
“好像是回去练武了吧。”
叶诚挠头补充道:“近几日,恭院主似乎非常痴迷武学,一有空闲,不是翻阅秘籍便是寻人比斗。”
痴迷武学?
身躯微微一顿,伍无郁笑了笑,然后钻入马车,没再开口。
马车轻晃,不知过了多久,便到了衙门前。
迈步走入,他下意识抬头看向观机楼,却见七层所在,一片漆黑。
心里不太舒服,但也没多停,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