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并非所有的义庄都是存放棺材和尸体的。
最开始时兴起的义庄,说白了就是一个慈善机构,类似于家族的祠堂,由族中或者村中的掌事人把守,它负责管理着村子和宗族的事务,比如说集资幕款,发放补贴、处理纠纷等。
不过在湘西之地,义庄则是存放尸体的地方。
早年人民的生活并不富裕,常有人背道离乡,出外经商谋求生活,但世道炎凉,人性险恶,常有客死异乡之人。
所有客死异乡的人都希望自己死后的尸骨能够安葬在家乡的故土上,那个时候还没有流行火葬。所以众人集资建了义庄,用来存放客死异乡的尸体,再请道士把那些尸体送回各自的故乡。
赶尸的道士也称之为赶尸人,据传他们有一套奇异的术法,不但能使尸体短时间内不腐烂,还能驱使尸体如活人一般行走。
因为白天赶尸太过惊世骇俗,他们通常都是夜间赶路,白天休息,而每一地所筹建的义庄便是供这些人使用的。
土家人对大厅内的棺材见怪不怪,有几个大胆的年轻人,甚至去揭开棺材看里面到底有没有尸体。
棺材里面自然没有尸体,因为这座义庄破旧不堪,已经有好多年没有正常启用了,而所谓的赶尸人也成为了传说,很少出现在世人面前。
赶路的途中,他们猎杀到了一些野味,此时各自围在火堆旁升起了篝火。
土家人和草原的牧游民族一样,常常喜欢晚上聚集在火堆周围,彼此交流畅谈。
因为义庄内的空间有限,我和小莹还有几位土家族年轻人聚集在义庄外围,另起了一个火堆。
彼此相互交谈,倒也其乐融融。
有猎狗在周围护卫着,我们也不用担心遇到危险,所以晚上睡得特别安稳。
一夜无事,次日早上再次出发。
行到中午,在一条山涧旁的石崖下休息,阎小莹拿地图走过来告诉我:“我们应该和土家人分手了,他们走的方向与我们去林屋的方向不一样。”
她说,土家族带我们走了一条最接近林屋的近道,如果我们现在出发,脚程快一点,今晚应该就能到达林屋。
相处再好,也有分别的时候。
与土家的几位年轻猎手道别时,阎小莹神色有些伤感。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她似乎喜欢上了土家人的生活。
小白还是幼崽,行路蹒跚,加上受伤,进山之后一直被我背着,只有休息的时候才将它放出来,反正它也不重,权当养个宠物。
离开狩猎大队,我和阎小莹马不停蹄,直朝目的地而去。
不出阎小莹所料,在太阳落山之后,我们打着手电筒又赶了约莫一个多小时的山路,终于来到了林屋。
那是一座处于大山深处的木屋子,孤零零的灯火,远远看到,令人精神倍增。
还没有接近屋子,便有一条凶狠的花纹猎狗冲过来,龇牙咧嘴,对我们狂吠不止。
这时,被我塞进背包的小白听到同类的叫声,也回应叫了起来,只是它的声音听着就像是婴儿的奶叫,毫无霸气可言。
然而,那猎狗听到小白的叫声之后,张开凶口,直接就朝我扑了过来。
我叫了一声,想让阎小莹出手,用捆尸绳教训这恶犬一顿。
哪知阎小莹见猎狗扑过来,竟然直接闪避到了一旁,与我拉开距离,抱着手一副看戏的样子。
端下身,捡石头这些动作对眼前这条猎狗根本就不管用,无奈之下,我只得就地滚向一旁,先避过猎狗的势头。
然后顺势解下背包,取出赶山鞭。
打开背包的时候,小白就从里面冲了出来,对着猎狗龇牙咧嘴,一副想要和对方干架的样子。
可它实在是太迷你了,且小脑袋上包着绑带,一副憨憨样,与对方雄伟的身躯简直无法比。
然而接下来一幕,却令我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猎狗没有再次冲上来,前爪趴地,盯着小白,一大一小居然开始对峙了起来。
“你这狗很不错……”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忽然从我身后响起。
这个声音太近了,几乎就贴着我的耳边。
我吃了一惊,扭头便看到一张满是皱纹,充满岁月沧桑的老脸贴着自己。
“你是谁?”
我退后两步,心中震撼不已,这个老人无声无息出现在我身后,犹如鬼魅一样,着实将我吓了一大跳。
“你高山族遗民?”
阎小莹站在我身旁,手中的弓早已经搭上了箭,对着突然出现的诡异老人,脸上也出现了紧张之色。
显然,她刚才也没有发现老人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手电筒光束下,只见老人脸上布满叠浪一般的皱纹,脸颊许多黑色的老人斑,稀疏的白色头发,眼窝子深陷,双眼浑浊。
这个老人看起来年纪与我家老头差不多了,但是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腰杆挺得笔直,膀大臂粗,非常魁梧,足足比我高了半脑袋。
他身上穿着一件军农时期样式的灰色破衣,整个人看着充满诡谲令人看不透的气息。
我们在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我们。非常放肆,在我和阎小莹身上来回扫视,听见我们问他,也不答话。
“问你话呢,你……”
我见他没答话,又被这样直勾勾盯着,心中颇有些生气,刚要发作,但阎小莹却将我拉住,摇了摇头低声道:“人在屋檐下……”
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