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逸怕了,可是被两个侍卫紧紧抓着胳膊,他挣脱了两下,侍卫的手反而更用力了。
看着长孙无忌的后脑勺,长孙无逸眼神飘忽不定,几次欲言又止。
长孙无忌好似猜到了长孙无逸心里在想什么,声音从前边传了过来。
“王氏不久前染了恶疾,今天下午暴毙了。”王氏便是长孙无忌那房小妾。
“兄,兄长。”长孙无逸咽了两口唾沫,这正是他所担心的。他与王氏之间的关系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楚的,他不知道,王氏都和长孙无忌都说了什么。恐惧感袭来,长孙无逸已经快要吓尿了,声音带着哭腔。
“算了,陛下既然都没舍得杀你,为兄怎好和你计较?”长孙无忌幽幽道。
他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缠不清,长孙无逸不嫌丢人,他还嫌丢人,有些事,他连母亲都没有告诉。
该死不该死都已经死了,该活不该活也都活了下来,不翻篇又能如何?徒增笑柄罢了。
长孙无逸脑子有点乱,一直出了皇宫,他也没有再挣扎……
清晨,太阳照常升起,有人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但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到了下午,一个消息在坊间流传开来,说颜师古纠集了一批文人士子,要为皇上草拟《罪己诏》。
大部分人听到这个消息,对此嗤之以鼻,眼下大宁蒸蒸日上,这《罪己诏》从何谈起啊?
可对于有些人却不敢大意。
这种事,是他颜师古可以担待得起的吗?
更何况,若皇上真要下《罪己诏》,内阁的宰相们该如何自处?
消息传到内阁,高士廉被气的暴跳如雷。
“颜家祖训,提倡‘实学’,反对士大夫饱食终日、轻视技艺、不学无术的做法,主张学习经世致用,这颜师古是要欺师灭祖……”高士廉将桌子拍得邦邦响。
“听说颜师古收徒,要么是名门望族,要么就是富甲一方的商贾,对清贫寒士向来不屑于顾,想必是受他们影响颇深。”长孙无忌端着茶碗,补刀道。
消息就是他让人放出去的,背锅的是宫顺,既卖了宫宁一个人情,又给颜师古穿上了一双小鞋。
李纲瞥了长孙无忌一眼,以他的智慧,不难看出这背后推手。
不过这一次颜师古的确有些过了,太急于表现,对事情的了解还很浅薄,仅凭主观臆想,脑袋一热就冲上去了,这怎么能行呢?
作为臣子,能够在私底下见到皇上,并且有机会向皇上谏言,这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种荣幸。但也正因为如此,更要小心谨慎,因为你说的话很可能会误导皇上做出错误的判断。
这和当众谏言不同,当众谏言,如果其他人觉得不合理可以反驳,这样有助于皇上更全面的了解情况,然后再做判断。
可在私底下,皇上听到了仅是你一家之言。
哪怕到了李纲和魏征这种高度,依然不敢大意。对一些不太熟悉的领域,必须详细了解过后,才敢向皇上提起。
颜师古可到好,直接把《罪己诏》都给弄出来了,现在传得沸沸扬扬,这要如何收场?
“玄成啊,你看是不是把颜师古召来,好好问一问。”李纲终究觉得颜师古还是可以拯救一下的,不忍心弃之不顾。
若是就这么放任不管,颜师古就要激起公愤了。
商部和少府首先就不会答应,而且不要忘了,还有兵部那只“洪荒巨兽”。
敢说皇上“穷兵黩武”,相当于一拳打在了兵部的脸上,程咬金是不在,否则那匹响马就会找颜师古交流交流感情。
“嗯,把颜师古召来问问也好。若是玄成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欢迎他的指正。”魏征一脸真诚的说道。
可这话听到李纲耳朵里,却是后脖颈凉嗖嗖的,显然这一次颜师古把魏征也给得罪了。
这也难怪,魏征作为大宁的丞相,皇上的许多政策,都是经过他同意后,传到下边各郡县的。
现在皇上被逼下《罪己诏》,那他魏征是不是该脱帽致仕,或者畏罪自杀呢?
最让魏征不能接受的是,哪怕他私底下和皇上说了什么,他回头也要在内阁进行报备。一方面是便于之后查阅;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出现“打小报告”之嫌。
一个两个都偷偷跑到皇上那里去打小报告,上行下效,底下的官员也都玩起桌子下面的“勾当”,官场的风气就被带坏了。
君子坦荡荡,国事,公事,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些需要保密的,封存就是,内阁有一套完善的保密制度。
颜师古一直到现在都没来内阁报备,反而召集亲朋好友去他家里赴宴,大有单独组建一个“新内阁”的架势,眼里还有他这个宰相吗?
偏偏要是出了什么事,魏征最少也要背上一个“御下不严”的罪过。
“玄成不要生气,师古这一次的确有些孟浪了。这文人呐,难免受名声所累,陛下不也说,书生意气,喜欢指点江山,只要不违反公俗良知,可是适当给予宽容……”李纲说着“呵呵”笑了一下,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将自己从哪些“文人”中间摘了出来。
他也是文人,但这几年,他越来越发现,过去的许多想法都落伍了,清谈误国啊!
光是能够提出问题来不算本事,大宁需要能够解决问题的实干家,空话说一百遍,不如挽起袖子,挥起锄头,刨上它一下。有水没水,刨开看一看就知道了。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