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的帐篷里找到了秦军的制式甲胄,所以南宫豹将标记为十三的部落屠戮一空,无论男女老幼。
当那副甲胄被一名士卒翻找出来,众目睽睽下举过头顶高喊着:“胡狗杀我袍泽”的时候,事情就已经失控了。
妇人怀中还在吃奶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嘴里的食物不再甘甜,突然变得腥涩。
哪怕身高不过车轮的半大小子,也被一刀砍死。
已经被放走的胡人,更是被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重新追上,结束了对方的生命。
在秦军士卒的眼里,沾过袍泽鲜血的部落,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相比起记着恩情,人更容易记住仇恨。
广牧驻军被屠,王尧没有报复,不是不想,而是不适宜。
一军都尉需要考虑大局,想要秋后算账,可这些当兵的却不这么想。最主要的是南宫豹也是高喊着清剿胡人的一员。
南宫豹以为自己又闯祸了,因为王尧希望将这些老弱妇孺赶向匈奴人的王庭,积少成多,从而因为食物等原因,压垮刚刚经历过白灾的匈奴。
不过看在又多了数千头羊,几百头肉牛的份上,这些都无关紧要了。
星光稀疏的夜色下,瞭楼上士伍的身影显得那么渺小。
前营里的骡马卸下了挽具,被辅兵连带着牧群赶向后方山林深处。
在亲兵的帮助下,穿戴好甲胄的王尧迈出自己的大帐。
今晚他要最后检视一遍整个营地,好应付后面的日子。
现在不止是广牧塞周围的小部落知道这里有一支人数上万的秦国军队,就连月氏人都知道。外出的士伍赶着浩浩荡荡的牛羊回到山坳,那些民夫更是慢悠悠的从广牧向这里运送着辎重。
南宫豹也做完了最后的铺垫,王尧希望自己能钓一条大鱼,可又怕自己吃不下。小鱼虽然吃不饱,可如果真来了一条大鱼,自己这根钓竿估计不足矣将之钓起,怕是会折断。只能寄希望于一张渔网。
弯月如眉,夜风微凉,是一个好日子。
分成三部的军队各寨之间预留了很大的空白地带,只不过这些地方大多布满壕沟,木桩,拒马等一切可以限制骑兵冲杀的防御工事。
等到王尧看过了南宫护垒起的那道女墙,再回到自己大帐时,这场大雾已经笼罩了清晨中的整个山林。
五百主以上的军官陆续走进大帐,他们终于在七天后见到了一直对外称病的都尉。
一夜未睡,闭目养神的王尧慢慢睁开眼睛,扫视一眼后开口道:“都随意吧。”
所有人各自找地方落座,吕泽忐忑的找了个靠后一些又不显眼的位置坐定。一个平民身份的他站在一群军爵比沛县县尉还要高的军官中,心情实在是难以平静,更不明白今天为什么他也能坐在这里,不过他也知道这些人的军爵虽高,可在秦国腹地的关中想要做个县尉还是不够。
他倒是不知道,其实他跨进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触犯了军法。
“我很欣慰,在本都尉生病的这段日子,诸位依然可以让大军井然有序。
或许旁人以为是我秦军军法严苛,可我知道,哪怕没有军法诸位依然可以做到如此,不因别的......”话锋一转,拿手指着帐中自己特意让军中匠人制作的一面小一点的军旗,继续道:“只因吾等背后,是这面不容玷污的大秦军旗!”
“帝国无疆!大秦万年!”
王尧微微一愣,才想起这是前段时间大败月氏之时,不知是谁在战场上喊出的口号。
手掌朝下,微微一压:“我们已与上将军的大军失去联系,这件事各位或多或少已经知道了一些,士伍们有少许的军心动荡,本都尉也已知晓。
可你们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吾等出了稒阳大营之后,本就是一支孤军!”
这句话一说出口,几名五百主的脸上有些羞红,随即变成了恼怒。
“卑下甘愿受罚!”
王尧哈哈一笑,接着冷声道:“打完了仗,再lùn_gōng过。”
丝毫不理大多数人的错愕:“南宫庶长昨晚归营,带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南宫豹你自己讲。”
南宫豹慢慢站起,微微有些低头,这帐篷对他来说有些矮了:“昨日征剿,我部发现匈奴大军营地。匈奴游骑亦发现我的哨骑,随后甩脱。不过不能保证是否有尾巴尾随而来。”
南宫护幽幽开口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很有可能已经被匈奴主力发现?”
他的营门就是整个山坳的大门,南宫护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陷阱,南宫豹就先把狼给引来了,这让他有些恼火。
见南宫豹怒目而视,南宫护也要起身,王尧挥手打断两人道:“眼下不是争执的时候,别忘了狼就要来了。
诸位觉得匈奴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南宫护撇了一眼南宫豹后,皱着眉头对看向自己的王尧回道:“或许是因报复,我们进驻此地,虽然日子不算太久,可终归以此处为中心杀伐过几次。
尤其月氏之后吾等追杀那匈奴王子,被对方获知也在情理之中。
又或者匈奴人是被上将军的大军赶到了这里。”
大帐里的所有人听后频频点头,王尧叹声道:“无论是什么,对方眼下已经是要冲着我们来了啊。”
“任凭都尉差遣!”帐中将领起身抱拳道。
靠后一些的吕泽执礼时,悄悄的打量着所有人。这可以算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接触秦国军队,没有看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