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臣啊。
家将啊。
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
王尧最初见到南宫卫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南宫雨的远房亲戚。可再见过了其他几人后,才知道这些人无非就是根主家一个姓氏的仆人而已。
这些家伙眼中没有权利,没有金钱,只有主家。
南宫四人如果没有遇到自己,可能活的会像是后世人眼中的行尸走肉。
南宫雨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似乎都关乎着他们自己的性命。
无名曾跟王尧说过,这几人也是死士。
人都是互相影响的,也许正是因为南宫雨的一句话可以决定他们的生死。所以王尧才慢慢的更加心甘情愿的留在秦军之中。
只因为一句话,南宫护跟南宫豹就要辗转千里跟着自己。
就因为一句话,南宫豹就敢单人独骑的去冲杀上千人的匈奴骑兵,
还是因一句话,南宫护在山中死战不退,更是向楼烦交代后事。
遇到月氏人前,自己随便找了个由头,便让翳前去行刑斩杀的斥候,也有姓氏。
王尧掌一军都尉之职时便查看了军中名册,那个时候他就发现自己麾下有姓氏的人太多了。
在这个年月里,这是不正常的。
更是有很多的人是同乡。
王尧没有去责怪当初挑选将士的几人,因为这些士伍也好士卒也罢,自身肯定也要优于那些真正的黔首。
所以蒙冲一部,王尧没有将他们打散,反而独自放置一处。但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南宫护放了几粒沙子进去。
在秦国,要不要从戎不是自己说了算。
但一旦进了军营,就没有人不想弄个敌人的脑袋。
王尧给了他们机会,只不过太多人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按照王尧的性子,哪怕自己被禁止出城,也早就会四处打听战死将士的抚恤,甚至自掏腰包,让猴子去做些事,可这次回城,养伤的他大部分时间里都待在这小院中,老老实实的。
就是因为他知道哪怕皇帝觉得此次战事无功,也肯定会有人去照顾这些阵亡将士的家属。
一代人还能算是家臣,几代人就该叫家生子了。
荣辱与共。
所以当王尧说出‘就此作别’这样的话时,几个人的反应如此之大。
南宫护的回答,也同样惊到了王尧。
甚至王尧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看向南宫豹。如果后者暴起要杀了南宫护,他才会觉得不吃惊。
王尧如果知道南宫护在武安谷中做了什么事的话,也许就不会吃惊了。
蒙冲成亲的那一晚,倚着墙倒下去的王尧如果能再坚持一小会儿,就会看到南宫护是站在门槛上,向蒙恬行的礼。
南宫护总是喜欢用行动告诉别人,自己的想法。
“都尉跟上将军说了什么,我不知道。
我会遵从都尉的话,但我也有底线。”
这底线就是,王尧还在院中,我就不远送了。
蒙恬这种人精当然能看懂,就是因为这些,加上南宫雨的存在,才没有要给王尧说亲的想法。
也可能是因为右更、都尉这些在他的眼中还算不上什么。
可王尧的年纪呢?
“这官当得也没什么意思,有酒喝、有肉吃我就挺满足的。你说呢?”南宫豹第一个出声,打断了这让人窒息的沉默。
鹰急忙点了点头。
南宫豹双手一拍:“那就是了,少爷是右更,我这爵位趁着没升,给少爷看个大门还能够,鹰这老小子腿脚不行。听说武成侯的家将里,最高的都是‘更’了,我也趁早......”
还没说完,急忙闪身躲过王尧踹来的大脚。
“不更?你这意思是我顶多就是王翦的家将?”王尧没好气的说完,转身就走。
“不是,不是。”南宫豹嘴上急着解释,脚下却是没动:“少爷,别走啊。”
“滚蛋,我去睡觉。”
听到身后此起彼伏的晚安声,王尧嘴角带笑的,将手举起,挥了两下。
牛石头撇了撇嘴:“我还是觉得,只有小姐配的上少爷。”
楼烦也同意,这是不知道说什么,南宫二人没搭理他,鹰自然也不说话。
南宫护过了一会儿,眼神划过可能是被落在这里的吕泽后,叹气道:“我没听说过,这种事还能替家主做主的。”
牛石头很想问一句“真改姓?”
几人面色各异的低声交谈着走到前院,突然全部站定。
后面的吕泽更是差点撞上一瘸一拐的鹰。
楼烦像是自言自语的道:“我就说猴子这么有钱,容易招贼。少爷为何就不同意放子钱?”
其他几人抱臂而立,看着楼烦手持军刺上前。
墙上的黑影从一个变成了两个,又从这俩人撅着屁股,探手向下抓去的架势上来看,似乎墙的另一面还有人。
“咚”得一声。
墙的那边,一个声音传来:“你俩还是开门吧。”
院中的几人在漆黑的夜里,互相瞧了一眼。
声音耳熟。
“刚下过雨,手滑、手滑。”
楼烦默默的将军刺系了回去。
翳从墙上跳下来后,又大步跳开。
“你吓耶耶一跳!”
楼烦挠着脑袋道:“你再慢点说话,我就给你桶穿了。”
没等翳开口反驳,就见楼烦转身就走,边走还边嘀嘀咕咕“有们不走,翻墙是什么毛病?”
翳也很想问一句“你平常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偷偷摸摸站在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