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尧早就忘了翳的家就在高奴县,翳不会治水,也就不必三过家门而不入。
趁着翳回家的功夫,到了高奴的几人都很想去看一样东西。
一样让他们当初在山坳里与胡人血战时,全都心心念念想着的东西。
猛火油。
高奴县特产。
特产到据说是露天的。
只是这一路上都很好用的右更爵位,在这里一点特权都没有。
那位爵至五大夫的守将,看自己的眼神就像自己当初看蒙冲一样:你要没个好爹?你这年纪也配此爵?
没有专门的印信,营门紧闭。
营墙上的蹶张士,甚至将床弩瞄向了墙下的王尧一行人。
脑袋微微抬起,王尧心中算了三次,每一次的下场都是自己被射死。
冲着上方的守将微微一笑,转身迈步离开时,身边的其他几人不约而同的长出一口气。
他们是真的怕,怕自家少爷一时犯楞,非要硬闯。
四仗高的木墙,王尧虽然不能直接跳上去,但借着腰间的那柄环首刀却能做到。
马车晃晃悠悠的来了,晃晃悠悠的又走了。
守将一口粘痰吐了下去:“呸!什么东西!”
一众士卒也是哈哈大笑。
丝毫不见刚刚营外,因为来了一个虎背熊腰的年轻人,只一句‘我想进去看看’,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再见到翳时,发现这家伙满头大汗,狼狈不堪。
衣衫上全是脚印,背上也有被抽打的痕迹,好在都只是在衣衫上的印子而已,至于皮肉顶多是一条条的红道子而已。
“被谁打的?”
翳两指揪着背后的衣物,来回抖动着回道:“家母。”
嘶的倒吸一口凉气,猴子嘴里又是啧啧两声,对看向自己的翳开口道:“你俩继续。”
吕泽一听是翳母亲打的,也不好再问,轻磕马腹也跟翳拉开一点距离,好不让对方尴尬。
一辆马车,三匹马,五个人。
这一个小小的圈子,已经形成了食物链。
猴子天然的跟鹰亲近一些,但也没要好的哪里去,因为毕竟前者在遇到王尧之前,在鹰嘴崖上没什么朋友,更不会跟山贼头子有多要好,没有记恨就已经算是猴子心宽。
吕泽跟鹰同在楼烦麾下待过几天,可交情也不算深,反倒是因为王尧的原因跟翳待在一起的时间更久。
翳放弃了军职,哪怕被自己母亲一顿拳打脚踢,也要跟着王尧,他希望自己能像南宫二人那样最好不过。
皇帝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有分封,指望因功赐姓,翳自认为做不到。可随便取一个,他实在是不甘心。
王尧就像一个磁场。
起初的他只能影响到南宫雨,久了之后才影响到无名。
又用了好多年才影响了另外的南宫几人。
从黔首变成了山贼,在鹰嘴崖上说一不二的他,在某些时候甚至比皇帝的权利还要大很多。
生杀予夺下,巨大的反差让一些人不仅不反感,反而生出一种病态的感觉。
“你看,你看,少爷生气了,踢我了,但是我还活着!”
脑子正常一些的,看的通透的聪明人,都已经躲得远远的。
剩下的这几人,你不能说他傻,只能说各有所求。
翳要姓氏,吕泽为的是家族,猴子要报知遇之恩。
唯独盘腿赶车的鹰,王尧不好再像从前一样打骂。
微风一起,耷拉下来的裤腿,随风飘荡。
越往南走,人烟也越来越多。
临近年关,似乎每个人脸上的笑意也多了起来。
只有那些梳着辫发,左妊的家伙,还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徭役每天要做的事,都会定量,不会多干,但也不能少干,赶上天气恶劣甚至还会放假,可这些战败沦为隶臣的胡人没有。
负责看守这些人的郡卒,手中的皮鞭似乎就没有停过。
嗖的一声,紧接着就是啪地一声脆响。
手腕加了巧劲的鞭子,只一下,就将一个成年胡人抽倒在地。
胡人的眼睛通红,恨不得生吃了眼前这个抽打自己面色黝黑的秦人。
郡卒面色平静的跟他对视一眼,似乎是被挑衅出了怒意,拖着鞭子慢慢走了过去。
“要不要试着逃跑?”
胡人刚要起身反抗,可身体一直处于饥饿状态中的他,刚有起身的动作,另一个郡卒一记鞭腿就踢了上去。
‘砰’地一声,被踢到肋骨的胡人又重重的砸在地上,额头立马浮现出一层密密的汗珠。
随着这胡人低沉的闷哼声,这处地方起了一阵骚动。
两名郡卒慢慢后退几步,眼睛却一直紧盯着面前的这一群隶臣。
不远处的其他郡卒发现后,也在向这里靠近。
路过王尧的马车时,好奇的人还会打量几眼,只是都被翳给瞪了回去。
“这是干什么?”鹰出声问道。
翳哼了一声,随意道:“杀人。”
“为何?”
听到是王尧问,翳拽了拽马缰,面对王尧后才回道:“胡人天性散漫,难以约束。所以除非缺少徭役,否则各处都不喜用胡人来作工。
尤其是匈奴人,壮年男子更是时常串联,企图逃回草原,搅得这些士伍不得安宁。”
“他们不知道这距离草原有多远?”
翳觉得吕泽问的问题,有些没过脑子......
“他们骑着马,赶着羊就敢走出千里,‘远’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存在。”
王尧说完,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