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药浴的药材似乎太过昂贵,家里财力有限,你别怪师傅、师姐。以后我泡过了你再偷偷溜进来泡一会儿,虽然药力会小很多,但聊胜于无吧。”
牛石头摇摇头,冲着四仰八叉躺在草地上面休息的王尧回道:“郎君,不必的。石头笨,学什么都慢,比不得郎君,那药给了石头也是糟蹋了。石头只要能跟在郎君身边,就很知足了。”
王尧歪头冲着这个憨厚小子一笑。
石头每天都在重复自己之前的日子,可他没有师傅、师姐二人的照料,只能在夜晚的睡梦中哀嚎,却从没怨言,甚至第二天起的比王尧还要更早一些。也不知道这个年纪的石头是如何养成这能吃苦的性子的。
“有人说,欲速则不达,别武艺还没练成,身子就亏了。”
“是,郎君。”虽然嘴上答应着,可牛石头还是不打算占用王尧的药浴,因为之前南宫雨说过郎君要泡半个时辰,不能多也不能少。
“以后不要叫郎君了,改个称呼吧。”
牛石头挠挠头:“公子?”
“今后你认我做大哥!我教你梳中分!”说完,将牛石头的头发弄乱后,王尧哈哈大笑。
见王尧高兴,牛石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笑了起来。
拿起手边圆圆的木块,继续照着写在地上的字一刀一刀刻了起来。
太阳快要落山时,两人卡着饭点向山下走去。
每一天都要比昨天多挥哪怕一刀,也是进步。
刚刚跨进院子,就见无名脸色铁青的站在树下望向后院。
“师傅,弟子近日闲来无事,又做了一物,给师傅解解闷。”王尧赶在无名开口前,急忙行礼道。
“为师看出你近日无事了......”咬着后槽牙,拿手一指:“你看看这乱的像什么样子!”
看着黑烟每日越来越浓,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王尧觉得可能快成了。
“石头将棋盘给师傅画上!把棋子摆上!我去看看晚上吃什么!”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王尧早就不知道已经学会多少年了。
无名的棋艺很臭,臭到跟也是今天才学会象棋的牛石头下得有来有回。王尧拿着碗筷蹲在院子一角,离得远远的。
倒是站在一边的南宫雨,看了几盘后也就无师自通。
炉内的温度还是不够,今天的铁料又打了水漂,铁匠已经不好意思来见自己。不过南宫卫却说应该快成了。既然门外汉都觉得要成功了,那就是真的要成了。
王尧不知道为何‘楚河汉界’这四字虽然没写,无名是如何看出这条空白处该有名字的。
“这棋盘遇到主人后,再起名字也不迟。”
无名不置可否,几人各自散去,回屋睡觉。
失去李牧的赵国都城邯郸终于告破。公元前228年,秦王政十九年,王剪、羌瘣与杨端和等一众秦将的围攻,终于换来了回报。赵王迁城破被俘,赵公子嘉远遁代地。自此赵国名存实亡。
山涧的道路上走着优哉游哉的俩个少年,王尧对跟在身后牵马的牛石头道:“心里还有怨恨?”
“若说不怨,是假的。只是听了公子一席话,也觉得有道理。只是现在还想不通。”
冲着树上的猴子扔了一块石头,没有等来回击的果子,王尧悻悻:“想不通要不就使劲想,要不就直接不去想。遭那个罪干什么?
待会儿去武安做‘验’、‘传’。你若不愿,便回家中等我。”
两人到了武安城外时,只见一秦国小吏正在大声的读着文书上的内容,然后几个脖子粗大声音洪亮的赵人在用邯郸话大声的重复着。
随父亲来过武安县城的牛石头,带着王尧穿过人群轻车熟路的向着记忆中的县衙而去。
县衙门口看似官员的那人一直望着城门,可王尧总觉得他在看自己。
“不知小郎君有何事来此?”
王尧今天没有穿师姐特地给他做的衣物,与身旁的石头穿的一般无二。头发更是自然且整齐的披在双肩。每日都要下水,还不习惯秦人的发式。
“小子来做验、传。”王尧双手执礼甚恭得回道。
有时想要灭亡一个国家很容易,可想要将对方的土地纳入版图,让敌国的百姓接受新的朝堂、新的官员却很难。赵国被灭,像如自己这样的‘顺民’应该会有不少的便利吧?
王尧自嘲一笑。果然就在这名官员的指引下,很快的拿到了自己的身份证‘验’。
‘邯郸郡武安县牛头村户黔首王尧’。
从对方的话里才知道,原来‘传’就相当于后世的介绍信,需要家住所在地的‘三老’来写,可牛头村地处偏僻所以眼下并无三老。且‘验’都算是走了后门,因为王尧这个年纪写好的验将来身体长成后还要重写。
不过这就算是配合工作,起了带头作用的便利吧。
“不会给先生带来麻烦?”王尧拿着印证自己身份的木牌,疑惑道。
“哦?你这少年还懂秦法?”这名官员似乎觉得有些好奇,从王尧的表现中他知晓对方识字。世人畏秦,此子却是今日第一个来到县衙做‘验’之人,若是人人都如这孩童一般,那离天下大定也就指日可待。
“邯郸初定,咸阳有令各地官员当知百姓之苦,事急从权可便宜行事而已。”
王尧沉默的点点头,有些不敢相信这些话会是书中记录的‘暴秦’官员所说的话。
“切记收好,若是遗失尽早来县衙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