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呼出的长长一口雾气,王尧才知道自己还活着。
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习惯性的查看四周,好搞清楚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可脖子后面的剧痛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是脖子折了吧?”
随之而来的是浑身的酸痛,坠马不是什么好事,哪怕战马站立不动。身穿盔甲从高处跌下,也足以摔断骨头。要是运气不好,被甲胄的铁块硌断骨头也是正常。可要是脖子断了,怎么办。下半辈子躺床上?
又一次尝试着慢慢活动脖子,发现疼痛来自于肌肉后,心中稍安。两眼直勾勾得盯着漆黑的屋顶,思绪渐起。
来到大秦,心中确定自己要马上封侯后,那时排在王尧心中必杀名单上的第一人绝对非霸王莫属。因为他要做的是秦朝的侯爷,而不是汉朝的开国侯。
这个屠城灭地,力能举鼎的楚霸王志不在皇位,更像是要报国仇家恨的家伙作为楚汉争霸最后的战败者除了军事以外,并不能在其它任何地方给予百姓任何好处。
可偏偏造化弄人,项籍在最合适的年纪最合适的地方遇到了自己。因为前者的原因,让还未能彻底融入这个社会的王尧暂时放弃了杀他的想法。
排在第二的就是刘季,这个一国的开国皇帝在王尧见过之后,心中是有些失望的。让他更觉得那句‘时势造英雄’是多么的准确。除了仪表不凡外,唯一可以让人称道的地方就是圆滑,豪爽,朋友多。与其说他自己一步步争鼎能成为皇帝,不如说更像是被身边的众人给生生抬到了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
如果没有沛县几大豪族,发小,以及与他早已相熟的几名秦吏。给他换成当初项羽身边的像韩信这种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何人的家伙。刘季应该不会充分的信任这些人。
在问鼎之路上重用韩信,张良其他人的原因,王尧以为或许更在于沛县诸人的支持。沛县之人的数量多过于这些外来者,让刘季可以居中斡旋转圜的余地非常大。
大到了“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也敢满足对方的地步。只是日后的清算也让人感到凄凉,最后还是被这沛县的一男一女给诓骗导致死在了一群女人的手里。
至于本该排在第三,却早已上升至第一位的冒顿。王尧从没想过从军之前可以杀了他。原因无它,只是认为根本不可能而已,外在的原因使得他根本没有机会接触的到匈奴的上层。唯一可能的方式就是投靠匈奴人,然后呢?斩杀华夏子民?那还不如在山里陪着师傅师姐。
可偏偏这个匈奴最伟大的单于活生生的出现在了王尧面前,跟项羽相同的是在合适的时间、地点。
这个年纪占据了天然优势的少年,甚至可以将刚刚建国,兵锋最胜的大汉开国皇帝刘季差点弄死在白登山。就在王尧眼皮底下走了,走的还是那么的从容。
“日目页。”王尧自嘲一笑:“你除了知晓大致的事情,凭什么可以轻视在史书上留下千古大名的人?日目为冒?
果然只要史书上提到过名字的人,没有一个会是普通人,何况是各种史书都有大篇幅记载的冒顿。
你连鹰嘴崖下的村民都转不明白,凭什么小瞧匈奴人?”
自嘲的低语声越来越小,与其说是被气的不如说是一种无力感。
他不清楚那一路上冒顿看到了多少,记住了多少,更不知道对方学会了多少。因为王尧就没有将这三个跟在上百人的商队里的匈奴人放在眼中,他遇到这三人时就认定了对方是死人。
当初面对黄石公时,无名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王尧不敢再轻视于任何人,一瞬间自从前生那位照顾自己的老爷爷死后发誓,自己不在掉一滴眼泪的他居然有想哭的冲动。
“难道重活一次,还要再这最底层苦苦挣扎?”
“终究是放虎归山?养虎成患?……”
“咳……咳……”王尧剧咳不止。“噗!”得一声,吐出一口红色的浓痰,将嘴角的红丝抹去,甩了甩手后,才稍稍觉得自己舒服了一些。
‘吱’的一声,那破烂的房门被人推开。
“少爷你醒了。”
“嗯。几天了?”
将手里的火把挂到墙上,倒水的牛石头道:“三天了少爷。今天是第四天。”
被搀着喝了口水,听完牛石头在耳边的低语。王尧苦笑道:“没摔死我已经万幸了,不过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我的脖子落枕了。”
见少爷转移自己的话题,牛石头尴尬道:“这不怪我,本来是张郎君照顾的。今日看他实在累得不行,才换我过来。”
张宁没让自己掉到地上,就算是尽心尽力照顾自己了。
背靠着墙坐起来后,王尧也没了想要说话的心思。俩人就这么静静的一个坐在床边一个坐在床上。
许久之后,看着窗外的天空已经蒙蒙亮,王尧开口道:“赶路吧,早点回到山里就好了。叫楼烦开道。”
自己肩膀的伤势在坠马之后已经隐藏不住,带着的药材也已经变质不足以治伤。为了日后王尧也只能强忍着不适,骑上战马。好在除了脑袋不灵活,被数十个披甲的山贼围在中间,安全感十足。
牛石头也已经快要压不住日渐暴躁的南宫豹,如果自己还没醒,南宫豹或许就要带人越过长城,去抓大夫了。
好在鹰嘴崖的一众山贼都很安分,一直在这已经荒废破败的边境小村子任劳任怨。不得不说鹰还是有些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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