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下雪那日的第三天,山顶上的雪仍然没有一点儿要化的意思。
而更为麻烦的情况,是下雪的地方在化雪后都结了冰。
也因此,太子殿下的部队不得不继续困在康山山脚,无法行进。
在黎下城南,有几个骑马的人在结了冰的路面上谨慎行路。
那行人便是郑杭裴,东子,和他的两个随从,以及孔仲达,于其书。
郑杭裴这几日经过孔仲达开的药物的作用,哮喘之症渐渐地变轻了。
也因此,孔仲达认为他的哮喘并非身体虚弱所致,而是因为之前受了风寒所致。
郑杭裴身体刚有好转,便要立刻出发追赶太子萧的部队。
他的两位护卫好说歹说没有效果,只好遂了他的愿,陪同他一起行路。
为了以防郑杭裴的哮喘复发,他们决定先不将大夫送回原处,而是让他们跟着前往。
一群人里面,只有一人面色担忧,心事重重。
那便是于其书。
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出发以前,他师傅和他进行的纸上交流。
一大早的时候,当师傅知道马上就要出发时,早饭以后,在收拾行李的时候,他正在往包裹里放衣服,师傅就递给他一张他刚刚写的纸条,上面是这样写的:
“今日你可以解脱了。”
他看了以后,不知道什么意思,于是将纸条放在桌子上,写了一句话问:“师傅,您这话什么意思?”
他师傅在下面写到:
“你可以寻个机会溜走。”他师傅这样回他。
他看了一眼后,觉得有些疑惑,为什么他写的是“你”而不是我们?
“那您呢?”
他写完后将纸张交给他师傅。
他师傅拿过纸张后写到:
“我还要看看郑杭裴这孩子接下来的情况。”
他看了眼这句话,拿过笔写下:
“我不会一个人离开,我会一直和师傅在一起。”
接下来他师傅写道:“我知道你是放心不下我,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他们不会怎么我的,他们会一直需要我。”
“不,我无论如何不离开师傅。”
“你出去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看到这句话有些疑惑,写到:
“有何重要的事情要做?”
“拯救青枝于水火之中……”他师傅写下后,将纸张向他这边移了过来。
他看了眼师傅写的这句话,有些莫名,于是拿过纸张写到:
“拯救青枝于水火之中?何意?青枝出事了?”
他寻思着,这几日他一直和师傅呆在一起,师傅知道的信息他都知道,而且这几日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啊,青枝怎么就需要让他去救了?
他师傅看他一脸不理解的模样,拿过纸张和笔接着写到:
“她现在遇到了人生中最困难的时候了……”
他疑惑不解之下,从师傅那儿拿过笔写到:
“师傅,徒儿不明白您的意思。您能不能说清楚一些?”
他师傅写到:
“她要是被坏小子给糟蹋了,不就一辈子全完了?所以,你要出去,必须立刻尽快出去,今早得到她的心,如此就是拯救她于水火之中了……”
“可是,我放心不下您啊……”
“你放心,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那我怎么离开他们?”
“我有办法。”他师傅写到。
“什么办法?”他写到。
“雪天路滑,你将马匹故意在离城远的地方摔倒,摔倒的地方得是有荆棘的地方,得摔出伤口来,如果没有把马摔出伤口,你就用小刀轻轻给它一刀,让它受点轻伤。然后咱们得给马治病,你就借口给马采草药,然后他们必然有人跟着你,你就一直找,假装找到草药,然后要找地方熬草药,熬草药的时候你就一直煮,他们不可能会一直在伙房里看着的,你到时候就从伙房窗户那儿逃跑。”
他写的小刀药箱里就有,专门用来割断纱布的。
“可是,这样要找个伙房有窗户的人家才行。”
“我观察过了,这边的人家的伙房都有后窗,只不过高一点,你得找个东西站上面爬出去。”
“那师傅你自己一定要小心了。”
他还是觉得此举欠妥当。
他实在不想丢下师傅。
一想到师傅没有了他的陪伴,会是怎么样的孤苦伶仃,他就无法舒展眉头。
至于青枝,她既然没有生命危险,他倒觉得她的事不是什么大事儿。
但他明白,所有的当父亲的都不可能看着女儿往火坑里跳。
他若是再多拒绝这事,只会引来师傅不快。
所以,他把担心放在心里,只好决定按师傅的话做。
自从出了黎下城十几里路之后,遇到了路边有荆棘丛的地方时,他就感觉到了师傅朝自己递的眼色儿。
一直递了三次以后,他才拿定主意,找了个路下面有坡,坡上有荆棘的地方,将马赶到路边上,然后径直往下冲去。
他选的地方刚好能让马穿过草丛,然后跌在沟里。
他没有用得上小刀,因为他看到马背上已经有血迹,那是刚才的荆棘丛划伤的。
他自己也从马上故意摔了下来。
“你怎么了?”他师傅往后看了一眼,叫道。
前面骑马的几个人同时转过了脸来,并停下了马匹。
“我的马刚才在雪里打滑了。”他对师傅说道。然后看了看前面的其他人。
他们的神色倒没有表现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