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高听闻韦靖如此说,顿觉豁然开朗,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示意韦靖继续。
韦靖接着便说出了自己的推断,“所以我猜想,姚老太爷这个姚家族长的名头,怕只是个空有虚名的,而真正的掌权人应该另有其人。而他之前与我相交,同姚家族中并无利害冲突,也没什么避讳,所以自然就表现出来了几分真性情,才会得以让我能够认同。但如今之事,却事关姚家生死存亡,也就不是他这个挂名族长能做得了主的了,故而想来他也只能听旁人摆布,行事做派才会这般变来变去的,一时难免让人摸不着头脑。”
麦高笑着道“的确是如此,之前的确是我着相了,想来这般前后不一的做派其实并不是他的本意,应是那背后之人的态度因着各种原因在不断变化,而作为傀儡,姚老太爷也只能这般随之变化无常。如今看来,之前那姚家夫人所谓的有人深夜造访之类的说辞,无非是在遮掩姚家实际的情况,我倒是被糊弄过去了。”
韦靖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其实今日姚家夫人所说的那些,乍一听来,似乎是因着她一后宅妇人不知家中大事这才胡乱猜测,但此刻想来,却反倒是说明了姚老太爷在姚家的地位,怕是族中早已人尽皆知,所以那姚夫人所言皆是为了扰乱视听罢了。”
麦高无奈地摇头苦笑,“我倒也不在意姚夫人的遮掩,怕只怕这姚家的实际掌权人早已同皇家商都院互相勾结,如此一来,我等在真定府怕真的是要寸步难行了。”
韦靖却是不这么想,与麦高分析道“我倒是认为如今还不至于到那般境地,就像大人前两日分析的一般,其实对于姚家来说,无论是皇家商都院还是大人都不算是结盟的最好选择,毕竟无论和你们哪一方合作,都难免会连累姚家深陷乱局,且必然会蒙受不小的损失。”
“但今日大人拿出的那份太祖手令,却是足以让姚家更加倾向于我们,毕竟以姚家的做派来看,他们之前的种种行事多出于自保为主,若是能说服大人不收回姚家手中的那些封田,那么想来付出些合适的代价,甚至是与皇家商都院为敌,想来他们也是能接受的。”
“反观皇家商都院,他们所能给出的好处想也不过是些虚无缥缈的承诺罢了,而一旦与他们结盟却势必会引得大人报复,那么姚家的根基一旦折损,对于皇家商都院来说他们也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反倒是会得不偿失,如此一来,只要姚家还有明白人,就绝不会如此行事。”
麦高听韦靖如此说立马精神一振,“你说的不错,的确目前这种情况更有利于我们,太祖果然是算无遗策,倒是提前帮我们安排好了后路。”
既然已经想得通透,麦高也就不再继续纠结此事,转而和韦靖说起了明日韦山长之事。此时看来,韦山长的种种罪责早已是清楚明白,只是麦高却不仅仅只想要这般随意的结案。他如今在真定府的所作所为,都是想要借机将皇家商都院的种种恶行宣扬出去,以便在民间造势,为日后打击皇家商都院之事提前做些准备。
而单就一个偷盗太祖遗物的罪名,对于百姓来说虽是足够耸人听闻,但毕竟和切身利益无关,所以很难受到震动,最多也就是当个坊间奇闻口耳相传,说出来博听众一声惊叹罢了。却并不能对皇家商都院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且日后若是拿此事针对,一旦引起了大通经济的动荡,难免不会受到民意反噬,被人说成是小题大做。最终说不得反倒是被看做成朝中党派之间的利益纷争,却并不能引起民间的公愤,所以对此麦高自觉还需仔细筹谋一番。
麦高看向韦靖道“明日之事,韦山长偷盗太祖遗物的罪名他已再无可辩驳之处,但是我想要审的却不是此事,这种事并不足以让民间对皇家商都院有所警觉,无非只能感慨一声其势大罢了,所以我需要知道这些年韦家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你可了解什么有用的消息吗。”
韦靖自然是个心思通透之人,麦高稍一点拨他便明白了麦高的意图,沉吟半晌,说道“其实韦家早年乃是做药材生意发迹,之所以能闯出些名头,主要还是因着韦家做事向来诚信,所以在民间的声望极高。只是自从韦山长接手了韦家嫡系的生意之后,又因着他身兼皇家商都院种植司的同知商都院事,所以据我所知韦家对于药农的盘剥颇为严苛。”
麦高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这却是必然的,为商之道有买有卖,总有最底层之人难免要受盘剥之苦,但此事却并不足以彰显出皇家商都院对于大通的危害。”
“其实对于大通上下来说,皇家商都院之所以是毒瘤,往大了说,因为他们在朝中结党营私;就商道而言,他们把控行业规则,一家独大;更深一层来讲,他们摒弃了公理诚信,反倒是倡导唯利是图,以至世道混乱;只是这些或许可以说服那些士林学子,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能触动他们的却只有他们自身的利益受损。若是找不出这关键之处,那么明日的公审也只会是雷声大雨点小,并不能有什么好的效果。”
韦靖听麦高这般讲也颇有些触动,随即便低头沉思起来。麦高也在脑中不停地考虑着此事,突然灵光一闪,他看向韦靖道“河真州,或者说这真定府的药材价格,从韦山长接手韦家生意后可有什么变化。”
韦靖听麦高这么一问,眼神也是陡然一亮,抚掌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