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
韩元恺眼皮微动,只觉得身上好似被火烤了一般,热得难受,正迷糊间,一幕幕血腥凶险的场景突然在脑海中一一闪过,韩元恺胸膛急促起伏,立马一个激灵睁开了锐利的双眼。
一股子淡淡的香味充斥鼻息之间,韩元恺四下看了好几眼,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炕上,盖在身上的被子把他给捂出了一身的汗,如夏日一般腻腻的有些难受。
口干舌燥的韩元恺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唇,不料嘴唇却并不干燥反而竟有些湿润,他把手臂一曲,支起了仍有些虚弱的身子。
屋中的陈设,瞧来有些熟悉,一见了摆在桌上的黑棉服,韩元恺便下意识的一摸怀中,察觉东西还在他这才松了口气。
房门大开着,天色灰蒙蒙的透着些亮了,然风雪并未停歇,门边一只火盆也犹未熄灭,边上似乎还有一人在那里守着。
“噼啪……”
韩元恺收回目光一回头,只见炖着一只药壶的小灶后头,正有一个双手抱膝坐在矮凳上的少女,这么冷的天,她也没披件衣服,韩元恺心里一酸,便把被子掀开悄悄起了身,把鞋袜穿上,来到少女身旁蹲下。
她的脸歪搁在膝盖上,如只猫儿般浅浅的呼吸着,微微挂有些白霜的长睫毛边上,那眼眶有些发红。
抱在膝前的十指虽仍纤细白嫩,可上边却留下了好些细细的伤口。
“我会保护好你的……”韩元恺轻轻一叹,往快要熄灭的小灶添了几根枯枝。
哪知正在这时,那少女似有所察觉,眼睫毛突然微微颤动起来,韩元恺一回头正与她四目相对。
两只好看的眼睛蓦然睁大了,江翠翠先是一惊,后是一喜,直起身来既开心又有些羞赧的唤道:“韩大哥,你醒了!”
韩元恺被抓了个正着,有点心虚,赶忙站起身来,有些不自然的说道:“你就这么睡了一晚么?也不怕着了凉。”
江翠翠又想起那一方手帕,突然有些失落,轻轻的回道:“没……就眯了一会儿,熬这药火不能熄,不然药效就得打个折扣了。”
顿了顿,她又赶紧说道:“呀!韩大哥,你身子还未大好,怎么就起来了,快回炕上躺下,再着了凉!”
韩元恺见她一脸担心,忙拍了拍胸膛,笑道:“不妨事的,我……”
江翠翠却不听他辩解,咬着唇盯了他两眼,突然撇过头去,幽幽说道:“你这刚发了汗不能受风,你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了人家姑娘想吧?”
“额……什么?姑娘?”韩元恺一愣,竟是满脸的迷茫,浑然不知她为何突然说出此话。
便在这时,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老妇人,这老妇人一瞧见屋中场景,便笑道:“军爷,你可是醒了!”
韩元恺回过头去笑了笑,听见他喃喃低语的江翠翠更是伤心,只是却也回过头来笑说道:“韩大哥,那是金婆婆,昨夜她在这里陪了我一夜,药也好了,你若不愿回炕上躺下,便在这里坐一坐吧。”
江翠翠说罢,便起身走到一旁,取了块麻布垫着手将药壶提起,在灶台上倒了一碗黑乎乎的药出来。
老妇人提着一只篮子走了过来,而她身后是被吵醒过来的陆大虎,陆大虎与韩元恺对视一眼,见对方都无事,自是心照不宣不必多言。
老妇人把篮子放在灶台上,把上边盖着的布掀开,里头是一只杀好的鸡,江翠翠见了不由吃惊道:“金婆婆,你这是……”
老妇人看着江翠翠说道:“这是只母鸡,给你这身后后生炖汤补补身子,你别问我,这都是我家老头子的意思。对了,老头子他们还正忙活着呢,一会儿还得请两位军爷去我老婆子那里吃顿饭,想来再有半个时辰的就该好了。”
“这如何使得!”
韩元恺与江翠翠异口同声,随后二人互相瞥了眼,又挪开了目光。
老妇人道:“这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昨夜里若不是两位军爷赶来报了信,咱们金家沟不知得遭多大的难!也得多亏那老头子听了翠翠娃的话,带着壮丁去村头,好在老天爷保佑,一切都过去了。”
韩元恺有些愕然的望了眼江翠翠,他一直在与鞑靼人厮杀,却是不知还有这档子事,江翠翠感觉得到他在瞧着自己,有些心虚的没敢抬头。
韩元恺知道自己之事,不愿再生麻烦,忙道:“既然如此,那这鸡我们就收下了,只是金婆婆,我这身子现在还不能见风,吃饭我就不去了。”
“这……也是,不过老头子他们都已经忙活了一大半了,你们三个都不去,岂不是浪费了那么许多的好饭菜?”老妇人脸上有些为难。
韩元恺见了便道:“让江……翠翠和我这兄弟去就是了,我身上出了一身汗,难受的很,正想洗个澡。”
江翠翠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瞥了他一眼,说道:“我……我也不去了,你身子还没大好,不能离了人,让陆大哥去吧。”
陆大虎迎上韩元恺的目光,突然想起自己昨夜对那刁泼的妇人的一番驳斥,顿觉有些心虚,也就不敢说话。
几人便当他默认了,老妇人便松了口气道:“翠翠她啊早就准备好了,里头还放了好些药材熬了,她还一直叮嘱我不要熄了火咧!”
韩元恺看着江翠翠,江翠翠却是有些紧张的低了头。
老妇人瞧见这幕,忙又道:“后生,你可别错过了这么好的女娃,咱金家沟还没成家的后生们可是有好几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