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通侯整理完袍子,一抬头就看到山门前站了两个青年。
年不过十八、九岁,身姿都挺拔如松柏。
一人着玄衣白裘,配绯色麒麟香囊,腰间斜插了一根白玉笛。
另一人穿着锦衣华服,配一把轻刀,长得很是俊美,脸色苍白中仿佛带着种奇异的淡蓝色。
但再华贵的衣裳,再名贵的饰品,也难越过他们的人去,
——方应看在此方世界,无缘得见苏子期的父亲,之前也没见过苏子期本人。
但他却是认得丁宁的,也见过丁宁出手。
丁小将军的刀下从不斩无名之辈。
一身“三十六重天功”的内力可在离身三两尺的地方,形成一面无形的气墙。
丁宁不仅是武林中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奇才,他的家世也很难得。
就算是世袭的杭州将军,武当派现任掌门木道人最心爱的弟子。
“武林六君子”之一,拳剑双绝,轻功也好的徐青藤也远远不及丁宁。
但方应看更注意的,却是苏子期。
并非是因为那“一南一北,刀剑双骄”的名头。
乍一看,苏子期与方应看梦中看到的梦枕红袖第一刀,着实有些相似。
容貌只有三分相像,气度却有四五分神似。
冷傲孤高,如雪一样白的脸庞,眉目之间,虽有几分久病在身的郁色,但一双星眸却很有神采。
不灭的星光,燃烧的寒焰。
方应看只见了他一眼,就想起了梦中“梦枕红袖第一刀”红衣白裘的风采。
脑海里就浮现了“天生fēng_liú”四字。
只是平南侯较当年的“红袖第一刀”还要更俊美隽逸些。
眉斜飞如鬓,寒眸如星,也自有一种独有的fēng_liú潋滟。
让他本来温润俊秀的面容,变得神飞英锐,又多了几分潇洒孤傲。
虽没有丁宁那样已不似凡人,足以媲美当年‘天下第一美男子’江枫的俊美,也没有少年人意气飞扬、光荣骄傲的夺目耀眼。
但其气度姿态,万千风仪早已胜过世间无数。
就如《世说新语》里美姿仪的名士公子,叫人不敢慢待。
不仅不会落于下风,更没有人敢忽视他。
丁小将军与苏公子也认真地看着神通侯。
眼前这人,虽然已是而立之年,却并不老。
他还保持着二十几岁的样子,棕发黑瞳,衣着十分随便,不是多好料子,但也是十分地舒适柔软。
手执折扇,俊朗非凡,fēng_liú倜傥。
方应看一向是个很讨人喜欢的人儿,他不但聪明英俊,骄傲快活。
而且还很喜欢笑,笑起来的样子,稚气可爱、率真无邪。
让人松懈下来,忘了他的年龄,放下防范,也忘了他是什么样的人。
“心思沉敏,玩弄权谋股掌间,七分傲意三分情深。”
正是此世的神通侯。
方应看轻摇折扇,轻轻笑道:“雨督公的脸色可不太好,方某都有点好奇平南侯对督公说了些什么。”
苏子期的神情向来淡然,现在却言笑晏晏,拱手行了半礼,道:“难得神通侯有兴致来天泉山,倒也没什么,不过口上的误会,几句话的事。”
方应看像观察似地看看他的脸色,“看来,你们并没有动手。这样也好,动起手来难免伤了和气。”
苏子期淡淡一笑,道:“本也没有动手的必要,我们动动口就好了。”
“除非必要。否则,能不动手,苏某也不想动手。”
方应看“刷”得一下展开折扇,道:“有苏公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们动起手来,大家可都难办得很啊。”
苏子期道:“我们自是不会让神通侯为难的。”
方应看苦笑道:“公子和雨督主都是名动天下,上达天听的人物。”
“武功盖世,加上麾下数万人的性命,万一动手,只怕我也担待不起。”
“误会解开就好,要是没解开,有机会方某也愿意从中说和一番,劝劝雨督公。”
“真闹到官家面前,可不太好看。”
方应看当然是在说鬼话。
谁人不知,神通侯方应看游走于各方势力之间,且颇得当今的欢心。
大内高手中,只与曹正淳更交好一些,有点结党的意思,坐山观虎斗还差不多。
苏子期笑道:“神通侯这一番苦心,我们不会辜负。更不致于劳烦官家动御笔。”
方应看也微微一笑道:“苏公子都这么说了,我想不放心都不可以了。”
随而又状似好奇地问道:“不知苏公子与督公谈了些什么?”
苏子期笑道:“关于门人而已,不值神通侯挂心。”
方应看目光闪烁,接问道:“什么样的门人?”
苏子期道:“据说是刚入我风雨楼的门人。”
神通侯疑惑地看了半晌,忽哈哈一笑道:“看来是确有其事了,那位刚入风雨楼的门人应该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事吧!”
方应看寻思:莫非雨化田也是为那本书来的?
否则风雨楼近来哪个新收的门人,能让苏子期如此对待。
金风细雨楼虽然常与朝廷打交道,其背后的势力以及靠山大部分都和朝廷有关(如手下组织“泼皮风”就是朝廷兵力之一)。
但行事作风亦正亦邪,自有一套原则,作为一股自由势力并不完全受朝廷的利用。
二十多年前,汴京城的大小事情,得先由苏梦枕和狄飞惊决断,然后才轮得到官府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