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和曹颙谈完了之后张石川几天没有笑模样。他不敢相信,后世所说的千古一帝居然用天花来限制人口!
康熙不是一直想成为仁君吗?这算什么仁君?既然他想限制人口增长,为何又要推广高产作物,重视农垦、兴修水利?
而曹颙给出的解释却再简单不过:人吃不饱了会造反。不管是粮食歉收、洪涝灾害还是各种天灾,只要百姓没有饭吃,到最后都会揭竿而起。康熙之所以重视农耕,其实还是为了稳固满清的统治。
至于疟疾、毒疮、肺痨甚至是天花这些自古就困扰着中华土地千年之久的古老疾病虽然能造成大批的人死去,但是并不会危害到朝廷的统治。
的确,自古造反都是没饭吃活不下去了才扯大旗举事的,没听说过哪个地方由于天花肆虐而有人揭竿而起的。
减丁这个词张石川从来没有听说过。但是听到曹颙所说的清朝对蒙古诸部所施行的减丁政策之后瞠目结舌,这真是满清皇室对待昔日帮他入主中原立下汗马功劳的蒙古人的政策?
这些东西怎么后世他上学时候学过的历史书上一个字都没提过?为什么那么多铺天盖地的清朝电视中一点没演过?
而对于张石川提出来的康熙盛世这个词,曹颙也只是轻蔑一笑,让张石川可以亲自往内陆去走一走。用他的话来说,张石川这一路走下来都是大清最富庶的地方,只要没有战乱,自然是一番繁华景象。
张石川万万没想到这个几代正白旗包衣出身的曹颙,天子家奴居然能说出这些大不敬的话来。
但是他知道曹颙完全没有必要骗他,因为这对他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只是或许因为真的不满康熙的这些做法,或许是在为自己的父亲因疟疾而死心中有些积怨,也可能只是为了发泄一下心中的苦闷吧,毕竟他们祖孙三代坐镇江宁为康熙收集江南各地的情报,心中一定藏了不少不能说的话。
张石川已经没有了游山玩水的兴致了,在江宁滞留几天之后便要告辞继续南下。
当听说张石川准备从杭州蹬岸后准备往西走经江西湖南再到广州之后曹颙沉默了一会儿,让人抬出了一箱金子。
“哥们你这是啥意思啊?”张石川懵了。
“琢玉,上次你借了我银子一万两让我置办葡萄庄园,现在我有了盈余,也该还钱了。这钱你务必要收下。
只是万两白银在路上带着实在不方便,所有我换成了金子。
还有,你这些人实在太少了,若不走官道住驿站的话太过危险了,我建议你找个行商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若是琢玉信得过愚兄,我修书一封给我舅舅,让他帮你找个商队同行你看可好?”
“危险?”张石川更懵了,这一路上走过来都是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哪儿来的危险?
“呃,我知道琢玉身边带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各个武艺高强,又有火器防身,但是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些为妙。
你这一路下来从京师到杭州走的都是当年皇上六次南巡的线路,自然是一片祥和之景象了。
实不相瞒,出了杭州府再往西或者往南都多山地,不但路难行,听闻山民彪悍,经常有小股山匪占山为王骚扰山下往来客商……”
虽然张石川一直怀疑是不是曹颙有点危言耸听了,但是人家毕竟还是出于好意才跟自己说这些的。
不过,曹颙这个舅舅倒是引起了张石川的兴趣。杭州织造,姓孙,那就应该是曹颙的奶奶,也就是当初康熙的奶妈孙氏的侄子咯?
又跟曹颙聊了两句,果然杭州织造姓孙叫孙文成。不过他可没有苏州织造李煦以及江宁织造曹家这么风光这么受到圣宠,本来康熙南巡到了杭州是打算住在杭州织造府上的,刚上任的孙文成行宫都修好了,就准备接驾康熙第六次南巡了,结果康熙留恋西湖风光,一高兴住在了西湖孤山附近的行宫。
说到这里,曹颙是一脸的羡慕。张石川也是呵呵一笑,这孙文成也算傻人有傻福了,不用接驾自然就不用大把大把的掏银子,自然也没有亏空。只是张石川不知道这个孙家到了雍正年间是不是也像曹李两家一样被抄家了。
在杭州,因为知道杭州一别后可能几个月都无法见面了,思户金等人都有点恋恋不舍。张石川把杭州以及周边各处景点都陪着她们走了一遭,但是终须一别,温言软语将三女哄上了开往上海的船,张石川还是带着曹颙的书信来到了杭州织造府。
孙文成是个个头不高的黑瘦老头,从信中得知面前脸上有两道疤的人就是现在的风云人物张石川,并且还救过曹颙一命之后对张石川也是恭敬有加。
张石川也不知道这个孙文成是哪一党哪一派的,又是第一次见面,两人只是说了些客套话和各处风土人情。
又聊了一会儿,孙文成进入主题:“张大人此番就任琼州府山高路远,到了杭州才不过走完了一半路程,颙儿在信上说,张大人不愿走建阳然后取道福建,过泉州漳州再到广州?”
“是。”张石川说道。
“恕老夫直言,这闽粤驿道虽然看似远了些,可毕竟走的都是沿海平坦之地,路也好行……”
“我沿海走得多了,想领略一下内地风土人情,顺便走走黄山之类的名山大川。”张石川说道。
“如此也罢,老夫明日问一下有哪些盐商要运盐往西去,到时候张大人可以和他们结伴而行,那些盐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