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已关闭,张石川被雍亲王府的一辆小车送到了内城的天宝阁。
玻璃摆件卖价高,自然晚上也有人守卫,倒是不怕锁了门进不去。跳下车,看着店内依旧亮着灯火,张石川想走进去,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
听见车马声,已经有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天宝阁里冲了出来。赵娥一头扎在张石川怀里,两只小手拍打着张石川的后背哭到:“哥!你混蛋!你跑哪儿去了!也不说一声,让人担心死了!”
后面赵元化、王钧也都走了出来。张石川努力想挤出一丝微笑,可是到了脸上却比哭还难看。
“乖,是哥不好,下次哥一定告诉你去哪儿。”张石川给赵娥擦了擦眼泪。
短短几个时辰,就像过了几年一般,恍如隔世啊,虽然没有危险,四阿哥也没有什么过分的刁难,他还是感觉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被赵元化和王钧驾着进了屋里坐下了,先猛灌了一杯茶,张石川才看着他们说道:“我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说着简单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众人都听得目瞪口呆。
“嗯……看川哥也累得不行了,不如早点休息,明儿一早还是先回庄子上,也让其他人放心。大伙儿也都等着呢。”
第二天回到八里庄,众人见张石川回来都放下了心,张石川又把事情经过说了一回,最后补充道:“这回可真特么麻烦了。”
冯树秦问道:“川哥的意思是,这雍亲王也惦记上了咱们的香皂和玻璃作坊?”
其他人心里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他们这群人,只有这两样才能入得王爷的眼吧?毕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赵元化说道:“小川,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会儿九阿哥他们强买香皂的时候你就说过,咱们这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今雍亲王若是惦记着这些,大不了咱们给他就是了,反正银子也赚得不少了。咱们用钱再置办几百亩田地,这辈子也尽够了……”
这一番话众人都分分点头表示同意。虽然没有了下金蛋的鸡,可是相比之下,还是命重要,他们都是平民,拿什么去和一个亲王斗?
王钧也说道:“是啊况且也许不至于如此,雍亲王在众皇子中倒是口碑不错的,现在京师街头巷尾都说这次赈灾王爷亲临现场监督赈济和粮米发放,甚至与流民同吃同住……”
张石川苦笑着摇了摇头,和流民同吃同住?无非是作秀给上面那位看罢了。
这些人不知道四阿哥的为人,他可是知道的,这四阿哥以后可是雍正皇帝啊!虽然现在不显山不漏水,可是那腹黑心狠两面三刀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事一件也没少干。不说别的,他最心腹的两个人,年羹尧和隆科多到最后是什么下场?这都是血的教训啊。
但是这些话他不能对这群人说,总不能说,我知道雍亲王十年以后要当皇上,然后干了多少缺德事?谁信,而且这话若是传出去,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想到这里,他突然惊醒,自己的庄子早就被四阿哥的粘杆处盯上了,说不定隔墙有耳,又一个问题在他脑子里蹦了出来:现在看着自己的这些人,有没有人已经被四阿哥收买了?
张石川突然感到后背有些发凉,他的目光看过了每一个人。赵娥?肯定不会。赵元化?赵叔脑子里以前只有玻璃,现在只有水泥。王钧?冯树秦?冯大牛?二牛?王奎山?王婶?还是小虎子?
一张张的脸还和半年前一样的朴实,张石川晃了晃脑袋,把这个念头抛出脑外。
“各位,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王钧说道。
“说吧,大家有什么话都说出来。”
“我觉得,我们找个靠山也未尝不可。如果没有个大人物给我们在后面撑腰,我们只不过是别人眼中的一块肥肉,想吃掉我们,不过是看人家心情。或许是明天,或许明年……”
众人都默然,确实是这个道理,自古官商勾结为的是什么?官为了商的钱,商为了官的权。在这个士农工商的阶级社会,商人虽然有钱,可是被排在了最末位,如果再没有官的支持,又能生存多久?
“王钧的意思是……投靠四阿哥?”赵元化问道。
“我的意思是,咱们是不是可以投八阿哥。”王钧说道:“本来最早就是十阿哥和九阿哥跟咱们有了往来,大家也都知道八爷九爷和十爷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父亲当初就是被招进了八爷的府中同时见到了这三位阿哥。况且这几位有心争储的阿哥们,八爷这一系现在是势力最大,最有望成功的。”
若是说着宫廷内的事,其他人自然没有在京师做了三辈子生意的王钧见识广,但是想想自己一个草民如今居然要和当朝皇子有了联系,不免有些不知所措。
赵元化问道:“投入八爷一党,就凭咱们这些人,这点产业,人家看得上眼?”
王钧说道:“八爷不会亲自管理生意上的事,都是九阿哥在打理。九阿哥又在京师高价销售香皂,且这香皂本就是我们所生产,我们若是将这香皂的配方献给九阿哥,这利润肯定会被砍一刀,不过起码出了什么事,后面有人托底。”
张石川心中凉笑,即使要找个阿哥做靠山,自然是选四阿哥了,这还有得选吗?选了老八,或许能风光几年,但是十年后被清算的命运肯定是没得跑啊,可是四阿哥现在根本不显山不漏水,相比虽然已经再次失去圣心即将被废除的太子和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