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6月6日,高三年级的学生度过了在学校的最后一天。
教学楼里陆陆续续有提着大包小包往外走的学生,教室被清空,高三一年积攒在课桌和储物柜里大大小小的杂物被打包带走。
教室黑板右上角落,距离高考倒计时停留在了数字01。
这一场考试,承载着无数个家庭的希望,将会改变无数个年轻人的人生。
四个人往校门口走,孟高戴着口罩,替简易抱着杂物箱,戚伊琦的书本试卷被陈慕白抱着。
四个人约定好了考完试一起去东极岛旅行,互道了加油之后,在学校的路口分开。
“你的心态怎么这么好?搞得我想安慰你一下都没机会。”孟高已经开始渐渐习惯白天出门需要戴口罩的日子了。
“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我倒是想问,需不需要我替你烧香拜佛祈祷一下?”简易奥林匹克数学竞赛拿了全国一等奖,参加完自主招生测试之后拿到了北大的a类,除非简易答题卡漏涂反面,只要正常发挥,北大的大门基本已经为她打开了。
孟高愉快地吹出一串口哨声,天不怕地不怕的孟少爷自然对区区高考也是完全没在担心的。
“怕什么,我有你给准备的独门秘籍,天下无敌!”孟高倒也顺顺利利地拿到了北影表证,成绩拍在全国第十一名。这已经是一个足够让人感到惊喜的结果了。
也许真的是这一场考试的结果对于简易和孟高来说太过于确定,以至于等若干年后回忆起来,简易对于高考的记忆就只剩下零星的片段。
不记得被全网热议的作文题目,不记得数学遇到了什么难题,不记得最后一门收卷铃响时候的激动,好像甚至心里也没有什么终于解放的激动。
就连考场,简易和孟高都分在了自己本校,就在高一教学楼里。简易只记得自己坐在靠窗的前排,窗外是郁郁葱葱的法国梧桐,整整两天的考试蝉鸣声都始终陪伴着她。
六月份天总是绿意逼人,阳光反射出叶片的每一丝光泽,然后人在蝉鸣阵阵之中慢慢浮躁起来。
“儿子!考得怎么样?”孟高跟着人群走出考场的时候,孟高妈妈正抱着一大捧花束等在考场门外,看见自己儿子出来赶紧把花递过去。
和所有翘首以盼的家长一样,为了讨个好兆头,孟高妈妈今天特意还选了一件大红色的连衣裙,取个红红火火的好彩头。
“还行,我估计,应该不会成为失学儿童。”孟高大大咧咧地笑了笑,结果花抱住,“简易呢,还没出来?”
“没瞅见,倒是看见陈慕白和他女朋友一起出来了。不过呀,那个小姑娘好像做错了一道什么题,看着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孟高听完抱着花逆着人流再一次跑进校园,身后的门卫保安大叔一齐喊了几声也没喊住他。
“看看这孩子,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简易手里拿着透明的文件袋,坐在操场看台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考生,一阵又一阵的愣神。直到被孟高找到。
“花给你,走吧,一起去吃饭。”
“你还记得两年多之前,就大概在这里你和我说过什么嘛?”
操场看台的树荫处,两年多之前。
记忆的画面一帧跳回。
“是不是,我在这一不小心问出了心里话?”孟高嘿嘿一笑,挨着她坐下来,挑着眉盯着她看。
“嗯,某人好像非常不要脸的问我,想不想交个男朋友。”
“所以你那个时候其实就偷偷在心里想点头了是不是!是不是?”简易怕痒,他就伸手去挠她腰侧的痒痒肉。她往后闪着身躲,孟高笑着再追过去。
“所以到底是你先动心的,还是我先动心的?”
“是你啦!哎呀,痒啦,不要挠啦!”
“你还笑,不许笑啦!”
相遇是多么神奇的事情,竟然就这样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的人生,从这一片不算辽阔的操场开始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
“王主任,我毕业啦!”孟高牵着简易的手,简易捧着花两个人一起推开教导主任噩梦老王办公室的门。
三年间,不知道老王抓了孟高多少次,记了孟高多少次名字,又罚了孟高多少次。
每次送走一批学生,最不舍的可能就是老王这些老师了。
老王的大茶缸里还浮着胖大海,桌面的烟灰缸里多了几个烟蒂。他还是熟悉的短袖衬衫和永远捆不住肚子的腰带,配上他永远遮不住头皮的地中海。
“你呀,赶紧毕业了才好,省得在我面前晃着我心烦。带了这么多年的学生了,就数你最难缠了。”
孟高给老王鞠了一躬。
“怎么回事,怎么临走了倒是装起乖巧来了,我和你说,可不吃这一套,该记仇的我总是要记的。”
“知道知道,你就好好记着就行,以后和学弟学妹讲讲我的丰功伟绩。”
“行了,就数你贫嘴。来,给老师签个名,我女儿不知道从哪看到你的海报了,挂在床头喜欢得不行。”
老王打开他的“死亡名单”,翻到一页空白递给孟高。
“这三年我的名字上了这么多次死亡名单,怎么最后签名还是要签这里。”孟高开了句玩笑,签好字之后恭恭敬敬地把笔记本递还给老王。
“行了,你们俩走吧,我们附中这么好的姑娘被你这个熊小子给抢到手了,你可千万要好好对人家。”
人说师者恩同父母,眼下听着老王的叮嘱,倒真的有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