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萼回过神来,暗道自己庸人自扰,过日子不过图得轻松自在,何苦跟自己较劲。投以木桃,报以琼瑶,不管这柔情是真是假,他能给得几时,便享之几时,等到人老珠黄色衰爱弛之际,只放自己自由便是,因笑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过是一时有些想家罢了。这次往西走,可要经过凉州?"
沈林泉见她没生气,也就放下心来,道:"本来可以直奔西秦,可皇上的意思是不急着赶路,便特意绕个远。不止凉州,我们出了直隶,便往西奔康州,再往南过甘陕,靖州,绕道凉州,才出境往西秦。康州太守许进原是严如真门生,算起来也是七王的人,可此人精明圆滑,皇上不过申斥过严相一回,他进京述职时便只打发了家人进严相府送礼,自己竟是推脱受了风寒,连面都没见。皇上的意思是许进虽滑,却有实才,若能为景王所用,将来也是封疆大吏。所以这次特意到康州一趟,看看许进的意思。"
顾雨萼原未出阁时,便也到外书房看些邸报,这个许进倒是听说过,因道:“依我看,许进未必会有个实在态度。此人懂经济,善刑工,以前听我祖父说起,为官虽不清廉,手中也有人命,可倒也不肯杀鸡取卵,自己得了实惠,也不忘施惠于民,治下百姓都道他是好官,可见真真是精明到极点的,这样的人自然懂得良禽择木而栖。如今景王虽有皇上扶持,可毕竟势单,景王本人又犹疑寡断。不似七王羽翼已成,更坚文韬武略杀伐果绝,咱们虽道他心狠手辣,可民间只记得他是平复梁国一雪国耻的英雄。如许进这种人,未必会因皇上的态度就早下结论。”
沈林泉颔首道:“你说的极是。皇上也虑到了这点,只说给许进透个话,让他知道景王如今胜算更大,只要他不跟着七王一党,持观望态度也好。”
顾雨萼想了想,道:“这康州总兵杜克请,不知为人如何?”
沈林泉道:“杜克请虽会用兵,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大老粗,与许进一起一文一武主政康州多年,早就视许进为一知己。更兼是儿女亲家,凡事都以许进马首是瞻。所以皇上才如此重视许进,策动许进。康州就属了景王。康州紧邻直隶,若真有兵变,于京城也是至关紧要。”
顾雨萼笑道:“这许进真真是个人精了。如此说来,怕是要在康州府多耽搁几天,凡事到时再说吧。想必也都休息的可以了。一会儿便该赶路了吧。你可还要骑马?”
沈林泉起身道:“此时还不累,还是骑马自在些。等有了机会,我也教你骑马,外面大好的风景,只在马车里也憋闷。”
沈林泉走后,绿如两个便又回到马车上。前面一声令下,车队便又往前而去了。因已过了晌午,要在天黑前赶到驿站。便比先走得快了些,饶是顾雨萼的特制马车,也略有些颠簸。
本来顾雨萼拿了些游记,准备在车上读,读了一会儿才知道。这古代的马车,可真不是读书的地方。倒没得让人头晕,也就放在了一边,只闭目养神。绿如翻出个引枕,又给她盖好了披风。
马壮车良,一行使团倒是在黄昏前就赶到了驿站。那驿丞早接了消息,在门口恭候多时了,见了前面旗子,忙就跪倒行了大礼。景王由人扶着下了马车,叫人搀了驿丞起身,与梅翰林相互让着,进驿站而去了。
顾雨萼戴了帷帽,由绿如轻罗俩扶着下了马车。沈林泉并未上前赶景王,而是特意下了马等着顾雨萼,见她下了车,便与她一道并肩进了驿站,其他车马等物,自有随从看管。
这定县驿站是出京往西第一大驿站,乃是进出京官员、往来使团必歇之地,因此修建得虽不豪华,却也宏伟,里面一切设施也都齐全,收拾得颇为干净。
顾雨萼如今已是累极,进了自己房间,忙就叫绿如掩了门,换了身衣服,要躺到床上小憩一会儿。过了没多久,沈林泉便也来了,见她躺在床上,忙道:“可是着了风寒?王太医特奉了皇命随行的,叫他来诊诊脉?”
顾雨萼掩被坐起,笑道:“哪有什么风寒,这一路上也没出马车。不过是觉得累了,被马车晃得头晕了些,躺躺就好了。你怎么就回来了?没去景王那里?”
沈林泉道:“景王正和梅翰林讨教墙上挂的字画,我怕你有什么不舒服,特意回来看看。晚饭就叫他们端到房里来吃吧,让绿如轻罗两个陪着你。我怕是还要出去点下卯。”
顾雨萼忙道:“你去忙你的就是,我这边也没什么事,好好歇一会儿,也就该吃饭了。只是虽是应酬,酒却要少喝,出门在外,还是谨慎些好。”沈林泉点了点头,又扶她躺好,才出门去了。
顾雨萼也睡不着,便倚在床上看书,暗道这景王真真是有闲情逸致,连她这一路都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慎便落入七王毂中,他倒还有心思赏鉴字画。将来若是景王登基,说不得朝政会由景王妃把持。
出门在外,也讲究不得许多,顾雨萼与绿如轻罗俩一处吃了晚饭,又让人传水擦洗了一番,便上床歇了。因累了一天,很快便睡了过去。
沈林泉回屋时,见她已睡熟,因不舍惊动她,便也胡乱躺下,暗自想着心事。景王为人忠厚宽和,若能执政,自然就免却了当年那场血雨腥风,可景王妃却心机深沉,手脚狠辣,他也不敢确定,扶持景王,究竟算不算良策。可想起与七王前世今生的深仇大恨,也容不得他有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