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留青苦笑一声,道:“原是微臣想左了。今后只听皇上差遣便是。”永嘉帝似是精疲力尽,闭上眼睛道:“果然这就是报应,先帝说的不差。”
不出几日,七王爷于景王府遇刺一事便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酒肆茶馆里人人都在小声议论着这场祸事,有人悄悄说是景王故意设的埋伏,也有人说是二王爷雇人,特意在景王府中行事好嫁祸景王,还有人消息灵通,说其实是沈丞相的孙子指使人所为,目的不明。
顾雨萼更早就得到了消息,沈林泉被皇上囚禁在崇德殿偏殿,任何人不得探视。
是日,沈老太太廖夫人忽给顾府下了请帖,请顾府女眷去吃年酒。连氏拿着帖子思索再三,去二房寻了李氏,俩人一同去赴了宴,只说顾雨萼偶感风寒,并没让她露面。
从沈府回来,连氏便先去了顾雨萼的玉梅苑。进门便见女儿正与袁大娘及几个丫头做针线,手中缝的正是件大红嫁衣。众人见连氏进来,忙都起身行礼,连氏吩咐众人都到外间伺候,屋内只剩了她们母女两个。
顾雨萼忙张罗着母亲坐下,笑道:“母亲这是做什么,神秘兮兮的。”连氏正了颜色道:“今日我去了沈府。她们家老太君虽未明说,听那意思,如今他家少爷是待罪之身,若是咱家有别的意思,沈府愿意上折子请皇上改婚。”
顾雨萼听后纳闷,此时说出这话,这沈家祖母,究竟是开明呢,还是有别的想头?她虽并不热衷这门婚事,不过木已成舟,此时退婚,实在是关系重大,当不得儿戏。
连氏见她沉默,叹气道:“我原也看好这门婚事,可如今牵扯到了这等事里。虽说咱们都信没他的事,可涉及皇家,哪有说理的地方。咱们改了主意,也说得过去。”
顾雨萼却笑道:“母亲这却是过虑了,我想的不是这个。如今沈家公子虽说没洗脱嫌疑,可皇上却只把他拘在崇德殿,他本就是御前执笔,这哪是问罪的意思。我是在想沈家今天这话,是他家老太君一人的想头,还是与沈相爷商量过的?”
连氏想了想道:“因并未明说,我也就没问。不过想来这么大的事,女眷也不会自作主张。”
顾雨萼正想再问问沈府的事,忽有一婆子慌张张地奔了进来,也不及行礼,对连氏道:“国公爷晕了过去,三太太五小姐快去福熙院吧。”顾雨萼与连氏皆吓了一跳,忙忙地起身往上房疾步而去。
刚进福熙院,便见正堂外占满了丫头婆子并小厮们,如乌云压顶般不敢做声。顾雨萼忙跟着母亲进到里间,就见祖父面色蜡黄的躺在床上,看着毫无生气,祖母则泪流满面的坐在边上。大伯母杨氏急得团团转,不时问着那太医可到没到。
正急作一团,外面秉说太医到了,众人忙叫请了进来。那太医坐于榻前诊了两手的脉象,沉思许久,摇头道:“恕在下医道浅薄。国公爷这脉象平稳却无力,不像有什么症候,只是衰竭。如今之际,用老参汤或能吊得一时。”
众人都知道这位王太医在太医院颇有名气,专治疑难病症,若他无法,怕是整个太医院都来了,也无法可施了。
石老太君心焦得直要倒下,却咬牙强忍,问道:“劳供奉再好好想想,以前可也有过这种症候的人?还有别法可施没有?”
那王太医摇摇头,道:“古籍上虽有记载,到底也没见过。上次就是皇上微恙,那脉象总归看得出症候,还算有迹可循。可便是那次,也还是普济寺的药起了效的。”
听到说普济寺,顾雨萼心念一动,猛想起当日见空因大师时,曾得他赠药,说是有保命之效。顾雨萼忙使了紫苏回去拿那丸药盒子,又问王太医道:“敢问太医,若是有普济寺的药在,太医可能看出药对不对症?”
王太医眼睛一亮,忙问道:“这里有普济寺的药?不瞒众位说,在下几次三番去普济寺求学,空因大师都不答应,说只传出家之人。倒是了尘师父看在下心诚,得幸见识了几味丸药,因此普济寺的药,在下还是识得一些的。”
说话间,紫苏已把药取了回来,顾雨萼忙捧了药盒给王太医。那王太医拿起药丸对着光照了照,又用鼻子嗅了嗅,激动道:“果然是普济寺的救命丸药。小姐真是有大造化,能得空因大师赠药。想当初,”
顾雨萼见他发痴,忙打断道:“您看这药可对我祖父病症?”
王太医忙止了话头,点头道:“普济寺的药自然有效。只是能救到什么程度,可就难说了。国公爷这症候,显是体力难支而至,药石之功怕是不大。”
石老太君看了这药,又看了看孙女,欲言又止。王太医的话说得明白,这药于定国公虽有帮助,却不敢保证能保得了命。可这等珍稀之物,怕是世上能得到的没有几个,此时用上,常人怕是不能舍得。顾雨萼却不曾犹豫,忙请王太医施药,既是有效,总得试试才是。
王太医让顾府人准备了黄酒,将那药丸化匀,命人将定国公的嘴撬开,强行喂了下去。屋内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果然见定国公的面上略有了血色,半盏茶的功夫,缓缓睁开了眼睛。
石老太君舒了口气,忙叫王太医再诊下脉象。那王太医皱着眉头诊了半晌,却还是一言不发。石老太君眼中升起的希望又灭了下去,颓然地瘫倒在榻前椅上。
躺在榻上的定国公顾云直环顾了屋内重任呢,开口道:“请王太医到外间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