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赫手持一块绿豆糕,翻来覆去不知看了多少遍那烙于糕上的花纹。这素来是盛馥爱吃的,哪知今日,竟是一口未尝。
今日本说是议事,一向准时的盛馥竟来晚了。来晚了本也无妨,但盛馥是带着眼中那两柄冰刀来的。看她两个丫鬟,也是满腹心事。
刘赫不好开口相问,只在那里陪盛馥慢慢坐着。她不言,他便不语。
陡然想到一事,或者能解了盛馥的狠戾之气。
“梅素,孤寻得一物。想来你会喜欢。”说罢转身,取过一狭长锦匣:“你且打开看看。”
盛馥冷冷一眼看去,虽还是冰,刀子却是化了:“是什么便给我看罢。我不猜!”
刘赫打开锦盒,一张瑶琴赫然在目。盛馥不解,看向刘赫。
刘赫展颜道:“此琴唤作“余音”。据传跟那“绕梁”本是一对。孤自识得梅素,便差人到处去寻好琴,如今便得了这一张。你可是喜欢?”
“我为何要喜欢?”
刘赫愕然:“梅素不喜抚琴?”
盛馥冷哼一声:“你从哪处知晓我爱抚琴?偏偏,我是不会的!”
“梅素爱听琴。孤便道定爱抚琴。原是孤弄混了,莫怪。”刘赫心中有些许懊恼,好不容易寻来此琴,竟是盛馥不喜的。早知如此,该是弄明白再去寻物才好。
“我爱听,着人弹于我听便好。何必自己去侍弄这些?”盛馥眼中冰刀又起,起身离开:“今日不议事了。明日也不议。后日也不!”
刘赫追也不是,坐也不是,甚是尴尬。待到盛馥摔门而去,才唤来阿卫,想问问阿卫可曾从那俩丫鬟嘴里,听到些什么。
“官家,这。。。。。”阿卫斯斯艾艾,扭捏非常。
“她们今日都像是吃了炸雷,奴才不敢招惹。更不曾与奴才说了什么。只是方才绿乔这夜叉跟初柳说话,奴才听了些。”
“但说无妨。”
“好似是,有一个盛家女郎之前的贴身丫鬟,今日跪在盛家园子门前不起。再有就是。。。。。”
刘赫用眼睛剜着阿卫。阿卫心中叫苦不迭:这官家是随了盛家女郎么,怎么眼神也似刀子一样了。
“再有就是。盛家女郎的未婚夫婿,今日到了。”阿卫卯足了勇气开口说道。
说罢去看自家主子脸色。心中又开始打鼓:偏偏就是我这么倒霉,主子问话,没有好的回。我今日可要仔细些,再仔细些。
刘赫合上了琴盒。不由自主又伸出手指扣了扣那盒盖:“未婚夫婿?”
“奴才只是隐约听到,什么王爷。好似是,珂王爷。”
“齐恪,齐尔永,恪王爷”刘赫轻声念到。
盛为今日五更末便已出门,只交代了管家,说是与人同去看那日出光芒万丈之美。待到回来,已是傍晚,对今日家中变故一无所知。回房洗漱一回,换了衣裳便去找他姐姐说话。
待进到苾馥轩,只觉得今日与往常不同。绿乔没有打趣自己,初柳更是一副拘谨非常的模样。
盛为对绿乔扮个鬼脸:“绿乔,今日姐姐竟未给你吃饭?见到你家二郎也没气力请安?”
绿乔忙把他拖走三丈:“二郎,祖宗。你今日可得仔细着跟你姐姐说话。女郎这会子,像是要杀人!”
“为何?何故?哪个给了她气受?莫不是那寒公子?”说罢盛为捋了捋大袖,露出两条莹白光洁的胳臂:“待我去找他理论。”
“祖宗!真真就是个祖宗。你且听我把话说完。”绿乔一把拉住二郎。
“不是那寒公子。是恪王爷来了。那末杨还一直在府门口跪着。”
“他来作甚!找我姐姐要银子陪了他王府么。要多少给他便好!那末杨又来跪什么?”盛为霎时怒了,再一念,疑惑了:“绿乔,你说那末杨一直跪着?我回来并未曾见到。”
绿乔鄙夷之态立现:“哼!跪了半日,我们不曾开门搭理,也不见恪王爷接她回去。便自己起身走了。”
“呸!叛主的东西!亏得在盛府受了那么多恩惠。连做样都不肯做真切了。”
盛为反笑:“倒是个有脾性的。居然自己走了。有趣得紧。不知她回去怎跟她现主子交代。哈哈!”
末杨跌坐在街边,失魂落魄。
揉了揉青肿的膝盖,理了理已然皱了的衣裙,抬头便是迎到路人投来的惊异眼光。
末杨垂首冷笑了几声。
“盛梅素,人人都夸你是好样貌,谁又看到我远胜于你?你有金山珠海堆砌这一身风骨,为何我却是没有?”
“盛梅素,你不就是托生的好?若不是你生在盛家,你连我一分都是及不上的!”
“盛梅素,你跋扈嚣张,悍妒狠戾,奢靡成性,仗的还不是你的家世!”
“盛梅素,我不信命!我偏要与你斗上一斗!”
黄昏时分,末杨一瘸一拐地返回了恪王别庄。
“你竟回来了?!”恪王眉头紧锁:“怎么孤交代的事情,你如今可以不办了么?”
“妾本以为,就算女郎记恨着妾,初柳她们念着旧日情分总会劝上一劝,不管如何今日会开了府门,先赦我回来。却没成想,始终未见动静。”末杨跪着回话。
恪王冷哼一声,似好笑般指着末杨:“你还真当你是哪家的正经女郎?你只是个假传主命的奴婢!你主子记恨你乃是应当,你往日的姐妹不助你也是合情合理。你倒抱怨别人薄情?当真有趣!”
“奴不敢!奴只是实在支撑不住,想回来稍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