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赫捧着惴惴之心,拽着沉沉之步向郑凌瑶挪近了丈许。看着横呈在地上正微微抽搐的那一团“事物”,他蓦然想起今日似都不曾看清她穿的、戴的又是哪些哪样。需知寻常里每每见她,这可都是为首的要紧之事--因她从来甚在意、总想以此博他一个惊艳之态,他又怎能辜负了美人芳心?
刘赫而今忆不起自己自何时起,纵然相看也不再有心、只为习惯使然,......至而今,居然皆已忘怀!
“是为自己与她已有了那滔天巨恨么?”刘赫辨着五味杂成之感,“不然!在孤知情之前似乎已是漠然!”
“那是为盛馥倏忽而现,一正一副本不可比拟,孤才生出厌倦之感?”刘赫思忖着。
“终究是可落幕之花罢!牡丹虽为天香但仍经不起一败,哪似木樨纵然花落还能留得枝叶常青,使人但不敢忘那芬芳馥郁之时、又能恒久感其风骨刚劲之意!”
“或者.......无有或者!”刘赫按下了心中那欲蓬勃而发的“孤早已厌倦”之念,一点一点将之深埋于心尘之底,“而今只需得了结罢了,论前世她或有无辜不甘,但若看今时她是死有余辜!孤又何必心生眷顾、扰己不宁做些无谓之事?”
刘赫深吸了一口气,将殿内那牡丹之香灌入了满心满腹--他知道自己不应再有踌躇、怅惘,他应罢休了“猝尔不及”的推脱之想.......毕竟殿外还有风云瞬息会变,而今殿内若不“妥当”,他又岂能担起这功亏一篑之悔?!
略加思索之后他似拿定了心意要先往内殿而去,而迈出几步之后忽又回望、生出了可要先去向郑凌瑶的踌躇.......几番徘徊之下,刘赫立在内殿与郑凌瑶之间左顾右盼,还是不曾把握到自己的心可曾为己指出一个去向。
晦暗木然间他摸向胸膛,想探一探那里可还有搏动,须臾触及怀中那方坚硬之物......
“大义者先公后私,孤虽但不称己是为那类,然而今孤是为与盛馥早日团聚也罢、是为一正寒朝江山也罢,均是该先了结了与那人之事。且李卉繁曾道有诏需孤一看......”
刘赫隔着粗糙的乌衣握紧了玉玺,终于不再踟蹰,他蹙眉屏息拔起了重愈千钧的双足,咬了牙就往内殿而去!
一股过于浓郁的香气迎面扑上!那甜惑之气无有一分它本来该具的柔媚婉转,反而似虎狼之药般的透着凶霸蛮横,撩动着人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髓--让人蠢蠢欲动、绝不能安!
刘赫阖起了眼立在了静默无声的内殿之中--他既然熟知此香是为动情所用,又岂能想不及此刻殿中锦帐中的花床之上会上大概会是怎样的“春光艳澜”!
然、却无声,然、却无动!然自他入得合欢殿起就不见内殿有一丝动静,更何况李卉繁曾入得此地就像如无人之境--想来花床之上那人应已是无有生机!
刘赫忽然又生出了怯怕。他怯怕他会看见那生他之人的终了会是这般“奇异不耻”;他怯怕“太过不堪”之景会使己失去了对那人最后一丝丝的“忌惮敬畏”--父不为父、君将不君之下,自己之心又该去哪里溯源......
“孤迂腐!”刘赫猛然自咎,“孤之源本在焱羽而非今世何人,今世孤只为偿梅姝之债而来,哪里需得去虑这些皮囊空洞之相?”
刘赫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目,遍地去寻那诏书何在。他自感那应是首当其冲要行之事,殊不知他还是借机在避、在延那“终了一眼”。
猝然一卷静卧在地的七彩玉轴彩绫入眼,刘赫疾步而去俯身而拾,有些急不可耐地展卷而阅.......不久一抹讥笑缓缓浮现刘赫嘴角,他叹了几息,忽然又想仰天长笑!
“孤曾为之鞠躬尽力多年,而今成果在握为何只有日拙心劳之感?”
“若是去岁此时孤能得见此诏必定满心欢喜,但而今却如芒刺在背,除却羞辱再不能感它......可能算作是另一种否极泰来!”
“随着孤之懵懂往昔一起去罢!”刘赫走近一枝燃着昏火的残灯点燃了那份诏令,看着轰然而起的火焰在空中扭转翻飞,直至炙烫了他的手指才一掷而下,又抬脚踩灭了末了“负隅顽抗”的星火之光,像是随之踏尽了一己含垢忍耻的夙昔。
须臾间刘赫似觉夫战之勇连绵而至催动着他疾疾而动,不及想、不及辨地就冲至了花床之前,长剑一挥--割开了红绡金线的牡丹帐!
触目震惶!
刘赫一眼先见合欢殿中巧燕正寸缕不着地挺卧在厚重的锦被之中,脖颈中一道血口从左至右险些就要切下了半个头颅,那已然干涸红黑色的大口就如怪兽正狰狞咆哮,纵然刘赫也要为之愣一愣心神!
再看巧燕之旁那同是不着寸缕之人身侧脸庞都是有血污浸润--刘赫心尖随着眼眸一缩,忍不住将手探至那人鼻下--但觉手背仍有温热之气拂过,才是放下了惴惴心肠!
“孤只是见不得一届帝王要以如此不堪之态而崩罢了!”刘赫对着那神智全无之人冷嗤道,“你一生忌天惮地、猜山疑海,然还是难以避及那一孔之疏!”
“那人又是何人?”刘赫瞥向横卧在床尾的那一“持剑长侍”,但见他灰白色的脸庞虽是清秀但仍有胡渣可寻......刘赫轻挑剑尖割开了他的衣领、再又将长袍--开--“若是按平中王所猜,这便当是那善‘口技’之人。可惜孤不曾闻,倒是错过了这天下奇艺!”
“他既进得此来便绝无命再还!身怀绝技本为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