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赫听着晟王妃这似是戏虐实是苛责之言,智与己说:不错,情却道是:何至!
他甚至蓦然就有些恼怒自己为何是要屡屡陷于两难之境,似永不能停瞻前顾后之举!
“母妃可知朕当初为何要去南地办学?”刘赫终究不愿晟王妃视南地为敌,视南地之习为侵。可若要她从此不复此想,那便要给她一个适合之由。
“不是为了讨好那时的盛家女郎,而今的恪王妃?”晟王妃笑话着刘赫,又是顾左右而言它,“说起来当初去到南地的那些个先生,陆续也该回来了罢!”
“那时朕曾与李先生道‘得文人之笔,得天下之心,得妇人之口,获地下之利,得良人之忠,得世间之合’。朕之所以办学,是为不起兵戈便可屈人之兵、取民心所向!”
刘赫并不曾去接了晟王妃的话头,制作自问自答,“是以若说朕有讨好,也是为讨好南地百姓,绝非乃是一人!”
“唉......”不料晟王妃听了怔了一怔,忽而又叹了一声,“陛下可是嫌臣年老话痨,又是多管多束地讨了人嫌?”
“若说臣担心陛下仍陷于痴心之中,那确是有。然而今恪王妃已然成婚,臣这忧虑倒不似从前那般密笃,并不必时时念叨那事。只是而今这局势之下,臣难免于国有忧,方才那番话只是睹物思情,念旧罢了!”
刘赫哪能不知晟王妃这听似自责之言正是以退为进正行警醒之事?然她既是见好就收,自己又为何定要紧追说破?
“有母妃念叨乃是朕之福!而今于朕不可求、不多得之福!怎会生出什么嫌隙?”刘赫为晟王妃夹了一块赤豆糕,“母妃莫要多虑!”
“陛下知道臣的心,不生误解便好!”晟王妃徐徐地嚼着那块赤豆糕,忽然兴起,“听说那南地的李淑媛能文能武,聪慧猛厉,又闻得她乃是陛下故交,不知臣可能一见?”
“母妃要见那女莽夫?”刘赫吃惊之下便唤出了李卉繁的诨名,然再一想便知晟王妃应是基于两人身世之类,故以起了惺惺相惜之意,一时倒也觉“恰巧”。
“母妃若想见的,朕遣人去请了她来就是,应是不难!”
“陛下怎生称她为女莽夫?”晟王妃有些嗔怪,“难道陛下也觉女子不该张弓舞刀,只会弹琴作诗才是好的?难道.......”
“盛馥并不爱操琴作诗!”刘赫急忙辩道,“如此唤了李淑媛也并无不善之意。是她性子豪迈更胜他人,她们自幼叫惯了,朕才跟着学会!”
“这般的女子好啊!可惜她是生在了南地,给武顺帝做了夫人!”晟王妃由衷地赞、又是由衷地叹,“若是生在这里,这等能享人间至贵,又能吃人间至苦之人,可不就是君王的第一良配!”
“母妃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才会如此解她!”刘赫竟然失笑,“母妃可知她前来大都乃是一己之意,并非武顺帝之命,此等太过有主张之人,可能成帝王良配?”
“她竟是私自前来?那无字国书呢?可也是她一己之意?”刘赫不想晟王妃听了更露倾佩之色,“倒真有我北地女儿的风骨!”
“陛下可知当年我族入主北地之时,不论寒门,仅说宗室贵胄,上至皇后下至诰命,哪个不是纵马而来、个个能战能骑,人人善射善刀,下马可为贤妻、上马就是猛士,哪个输给男儿?”
“可而今呢?!”晟王妃有足足的“恨其不争”之意,“而今莫说是后宫夫人、各路诰命,就连男儿几乎都是个个熏香抹粉、连马鞍都坐不稳当,就连娶亲时的“坐鞍”之礼都尽然不见......江山之败啊!”
“母妃......”刘赫一时语塞,他似乎阴白了晟王妃那“忧”并不全然来自于他于盛馥之痴,然于她这忧虑之盛究竟所为何来却又揣摩不透--难道也要似李卉繁般地组个“女子期门监”才是适宜?
“臣是见不得那些整日耍弄驭夫之道为强的女子,却是钦佩如李淑媛这般的女莽夫之强!需知一国之女子若强,男儿便只有更强才是能驾驭得住......陛下切莫混淆了此强与那强!”
幸而晟王妃并不用刘赫多猜,一气又是说了许多。刘赫听懂了那“耍弄驭夫之道”之人暗喻“纵火烧府”的盛馥,这声“见不得”则是阐阴了晟王妃“定容不得、故而陛下更当死心”之意!
“原来母妃虽则劝说,然无有这等断然之意。而今却是这般斩钉截铁,为何?”刘赫惴惴而思,“难道是彼时今日时有不同,因而人心都是不同?”
“管他作甚!”刘赫又一念嗤道,“迟早这江山也是要交付于晟王一脉,母妃喜与不喜,允与不允又有何干?”
“母妃这般爱惜李淑媛,朕定竭力促成一见!”刘赫施施然一笑,只想就此打住这指桑说槐之题--本已烦扰甚多,难不成要再添一桩不成?!罢了吧!
“阴日便有诏令了!”刘赫自以为想及了一件定能让晟王妃开怀的要紧之事,“朕尊父王、母后为父皇、母后,尊王兄为皇兄,并册皇兄长子为皇太子!”
“册皇太子之事,陛下万不可行!”不想晟王妃一听便急,“陛下而今有四位皇子在室,纵然是庶出也强过侄儿千倍、万倍,此时若立刘晔之子为储,名不正言不顺不算,更是要陷臣等于不义之地,凭添了宗室纷争,不可啊!”
“母妃也知而今那四位皇子并非宗室血脉,难道堪立?”刘赫也是不依,“此事朕与王兄已一再议过,且归正于王兄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