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良朝之“蹊跷”之城。
“蹊跷”其一,是这看似散漫优柔的江南城池非但是良朝水运之要津所在、更是漕运重塞,实在是与其日常示人之姿不合!
依着地利之好,各地各等之人纷至沓来,有的为谋财谋机,有的则是为了讨得一口饭吃、以免在欠收或战乱后难以复还的故土成了饿殍。然云城中人却是以鲜有的“淡泊”待世。纵是渡口繁闹无比,他们中也少有以“舟”为家、以“水”为业者。城中多数之人还是独爱耕织养蚕过些寡淡的日子。若有“心野”的,至多也就是开些食铺酒肆之类来足“可日日吃酒听戏、听人谈古论今“的观景之心。
此间的乡民们让儿辈读书却不为功名,一般只要能“断文识字”便是足心;他们亦让儿辈们学琴作画、却只要是“会了”便觉高兴;儿女婚嫁虽也有想捡了高枝攀的,可更多的则是爱寻了门当户对的人家、只盼儿女们能安和一世.....
如此这满城之人皆像是无有高远的心志要去求个“人间荣华”,再不济也只喜吃酒吃茶、谈天说海,因此倒常被客来之人取笑、鄙斥他们为“竟是些草木之人”。
蹊跷之二。论起来云城与京城有着数百里之遥,因此定不能与京中相同、有那些达官显贵在此汇聚一堂。可偏偏城中却常有出自良朝至“显”、至“贵”两族之人流连出没--满朝上下倒还有谁能越得过至“显”的齐家恪王,至“贵”的盛家女郎去?
而今“显贵”终于合璧还有了世子、且要带着世子回云城来庆双月,“瞧”着他们自幼长大的“蹊跷”的云城中人“不请自喜”,倒要比自家添丁还雀跃几分。
不断有人猜说:按着盛家一贯的做派,但逢喜事必定会请乡邻“同享”其乐,且恪王又是等同于“入赘”一般,定是会按盛家的习性做事,因此上必恪王定是会有“同喜共乐”之举。
果然此些人所猜不错。尚在王驾不曾到达云城之时,恪王便有恩典赏下--除却在寺庙施粥外,更是一视同仁地予云城每家每户都赏了粮若干、盐若干、肉若干......恪王此举引得寒门庶民们日日在盛园门前磕头谢恩、几乎是说尽了祝福世子之语,而诸如高门官吏等人则是滴笑皆非,始终不知该做何应才是相宜。
这班与齐恪及盛家皆不亲近之人在初听得恪王要来云城为世子贺双月之时,就已绞尽脑汁只想寻得个“高雅”之法来贺殿下的弄璋之喜。若说寻些奇珍异宝吧,他们眼中囊里可见能有的,又能哪样能及得上恪王府与盛家库里的去?若说写诗作画来彻彻地以“清澄之意去表贺意--众人自问才华,也知纵是将所有之人纠集起来怕也攀不上恪王的一角衣襟.......无奈之下有人生出急智说或可寻方娘子打听一二--那位可是在恪王妃跟前有脸的人,若想要行讨巧之策的,除了她怕是再无人能帮着比划一、二。
方娘子听了却是用帕子掩了嘴笑得羞愧。她道:主人家的心事哪是我这奴婢能知道的?可如今大人们既给了脸面问到了,我也只好斗胆劝大人们一句,且想想殿下、王妃乃至盛家大家素日里的行事模样再做定夺.....”
听了方娘子这等说了等同于不说的“狡诈”之言,诸人愈发觉得“苦恼飘摇、何期有着”。终究有一位老夫人“不胜其烦”,咬牙跺脚地下了“因是殿下赐下的皆是些民间过活之物,大概是要示‘与民同甘共苦’之意,因此只寻些民间小儿的玩意儿、衣裳送去应是合意”之心,并当真采办了、瞒着儿郎媳妇就战战兢兢地就送去了盛园......她儿郎那日因为知道了,正在母亲跟前哭闹、怨她“闯下了大祸”,却不想有盛家娘子丫鬟带着各式糕饼到访,并道是:殿下说正是这些才好呢!故此娘子特遣了奴婢来谢!”
一通百通!由此那些犯难的人儿终于是寻着了“蹊径”去讨一讨至尊亲弟的好!他们可是听说过恪王要成皇太弟之说--虽说如今李淑媛有孕,然万一是个公主呢?至尊常年不得子嗣,万一命中就只有公主呢?且纵然恪王做不成皇太弟,去讨得了他与盛家的好于自己又有什么亏欠?于是一时间云城凡售卖小儿玩意儿、衣裳的店铺均被“洗劫一空”,转眼这些寻常得再不能寻常的“粗鄙之物”却被装在最好的箱匣里,一摞摞地堆在了盛园库房。
然不想诸人中再无一人家中得有盛家娘子或是盛家任何一人的仆婢到访,也就示意着他们之举再无那老夫人的讨好之效!一众人惋惜之余更生出了许多嗟叹自嘲,有一人道:有言所谓将美女比之鲜花的第一人是为天下大才,然效仿者皆为庸碌之辈。而今吾等既有效仿之举,便是稳坐庸才之位。而今但求殿下不恼、盛府不怪便已是万幸,再多他想既是无用亦然多余......”
本不期能接到喜帖的众人由此相商着待等世子双月庆典过后再去盛园一拜道贺,然到了相约之日却都踌躇不前--只因盛园昨夜像是有了“异常”,因此断不敢造次!
这异常便是昨夜的盛园又一次“火光燎天、黑夜如昼”!
在云城人的记忆之中,盛家园子素来极少能有灯火耀天之时。但若有,那必是有大事临头、且绝非是一般的“大事”!去岁因为恪王殿下与盛家女郎双双中箭,那园子因而“通阴”了好几夜,连带着全城百姓都夜不安寐,此为一桩......前几日众人又见园子灯火辉煌,却是为了要贺恪王世子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