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而今刘赫纵是拼尽全力也不得一“观”,是以他不知此刻盛馥正有辛苦难捱,甚至难捱两字都不足以描!
盛馥正自疑惑自己的双腿双足可已是不在了,不然怎会无知无觉到连麻木都无有半分?她垂头瞧了一眼,只见缚裤、丝履依然如故--明明适才她还是觉得到钻心之痛的!明明此刻她的头、她的胸口、她的腰,甚至五脏六腑都还痛得翻江倒海!怎么偏生就在落地那一刹腿脚就不知不感了?
她还狐疑自己如今究竟是如何能站得?是因为初柳与绿乔两个死拽着她?还是因为郑凌琼从后边揽托了她一把?
“为何有这许多人围上来?”眼见周遭如铁桶一般,盛馥愈发觉得憋闷焦炙,那被人卡住了脖颈的知觉亦就愈发的重。
“你们、你们都散开些罢!”郑凌琼装起胆来说了一句,却无人去听。
“二郎,且让他们散开些。”初柳一言却胜万语--不待盛为吩咐,那些人已是齐齐退后。
“姐姐你一直站着不走岂不是愈添乏累?不如二郎背你进去?”盛为一看盛馥灰败到颤颤而栗,只当她是脱力。想及她伤势未愈,又有腰疾缠绵,一个心急就忘了顾忌。
盛馥抬起浑身上下唯一有力的一双眼,一眼剜去:“走开些!”
“二郎,有奴婢们呢!”初柳勉强笑了笑,算是慰藉了盛为“一片好心付之东流”之失,“我们扶着娘娘呢,且让娘娘站着歇歇。”
“二郎情急忘事,竟是忘记了奴婢方寸喊他们做什么去了!”绿乔也替盛为解着围,“二郎若闲着,不如去看看他们可是为娘娘备好茶、备好了浴汤,倒比杵在这里有用些。”
“二郎不闲!”盛为还是盯着盛馥,就怕她一口气喘不上来便要萎顿而瘫。
“来了来了!”忽然绿乔从人缝里瞧见了什么,陡然松快了些,“这些人做事也还爽利。”
人群散开一角,盛馥看见有四人正抬着块被锦被铺满的门板匆忙奔来--“谁想的主意?可是想死?”她两眼直盯着那物,眼眸缩紧、缩紧,再缩紧......
“奴婢的主意!”绿乔似也不怕死,当即便接了口,“娘娘先别恼。奴婢是想着骑行了良久、自己个儿身上都是磨破了,走路大是不便,更何况娘娘?也不过是抬几步路罢了,再者娘娘多歇得一会是一会儿,明日还要赶路呢。”
绿乔此说合情合理。有一霎那,盛馥当真是心动了一回--不就是被抬着走几步路么?好比车驾、歩撵,不也是要人抬着、赶着?事急从权,是块门板又如何?自己如今可不是“走不动”,而是“不知要如何走!”
“然......”盛馥垂下略显贪婪的双眸,舍弃了此“块”轻易,“不可!我不可露怯人前!何况,是此人、此些人!”
“抬开!”她说得狠厉决绝,“哪日待我死了,再躺不迟!”
“娘娘!”绿乔一副闯了大祸的后怕之样,想跪下请罪却又不能撤退开搀扶着盛馥的双手,“奴婢该死!奴婢只想让娘娘安逸些,却是欠了想。如今娘娘先不发火如何?待歇好,再罚奴婢不迟!”
“那你扶稳些!”盛馥几乎是在咆哮,“还不快将那东西抬开!”
盛为知道绿乔乃是深谙盛馥脾性之人,而她今“铤而走险”行出此招,必然已是无奈至极。他挥挥手让那些人退下,也不敢再提背她进去之事。他牵见她眼中噙泪,想劝慰却知此刻绝不适宜。盛为略微一叹气,再冲绿乔略略摇了摇头、勉强算作安抚--是啊!绿乔与初柳两人与其说是盛馥的奴婢,不如说是相伴之人更恰当些。自她们那日被盛馥“捡”来至今,过得都是“姐姐妹妹”般的日子,被这般呵斥之时可谓是少之又少、几乎是无--如今盛馥、绿乔皆是一反常态......盛为不禁要想一个为何?
“她们......想来是不如二郎有力,不如二郎来扶姐姐?”盛为试探着。
“不必!你且自去,余人都去!休要管我!”盛馥说得坚决,“散开!”
骤然间人群如涟漪般漾开,那厢的刘赫一眼轻瞥就看见了那个另他念兹在兹又耿耿于怀之人。
“她是像极了冬日里的木樨树,虽不曾凋敝却也是生机消沉。”刘赫一见盛馥便将“隔世”之想抛得渺无踪影,“然木樨树再是消沉也能身资挺拔,又何来她这一日重愈一日的弯折、弯折到需得有人强行架住?狼狈至此,又是所为何来?”
“她可是伤了何处,故以不能行走?”刘赫见盛馥良久还是不曾挪出一步,不禁要疑。他一一细细地去看围绕在盛府左近之人--一个、两个、三个皆是难掩愁容又无可奈何,还有那急急而来又匆匆而去的四人又都是满脸惊恐......“她而今定是难行,又不许人助!”刘赫断定。
“还是有宁死不挠的倔犟么?”刘赫虽是冷笑却更心酸,“他人还则罢了,然朕在这里她岂能不知?为何不来求助?且又无需她出语相邀,又何来难堪可言?只需她看朕一眼,一个眼神、朕即可会意。”
盛馥此时倒像是会了刘赫的“意”,蓦地就将脖颈更立直了些,好让他看清了自己的“桀骜不驯!”
“嘶......”须臾间盛馥被朝霏淡淡染红的侧影竟与深扎在刘赫脑海中的另一“景”重叠地严丝合缝--那世那时,那个纵然手足并用、一寸一挪也要奋力扑去火光的赴死之人,不也正是这般的神色?
“难道天意示朕,她此行亦然是在赴死?”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