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为携着绿乔坐上了那平日里都不削去看一眼的“车驾”,颠颠簸簸地就往自己的住处而去。实则他只到过那处一歇,此刻竟有些不记。幸好财宝这趟“争气”,一路指点了本就识路的阿卫,倒也行得顺畅。
“车驾”颠颠簸簸,绿乔昏昏欲睡。盛为见了止不住感概:谁道富足只得一说?谁道人不能改其习?皆是不对!此地之人以为有木梁砖房、终日饱食便是富足--然此些仅于绿乔就已是委屈,更遑论盛馥、二郎.......然我们居然不忌!居然还有些贪图此间的安闲......
“二郎!怎么还不曾到?”绿乔再一次强撑开了眼睛,迷迷瞪瞪地问着盛为,“奴婢出来了这么久,娘娘定是急了!”
盛为牵“她急就听了她的,今夜再走如何?”
“那可万万不成!”
“那便让她急个一时三刻地也不要紧。依二郎说,她要将力气急没了才好,那般才是能好生吃药、扎针!”
“不过二郎,”绿乔瞧一眼阿卫背影,凑近了些小声问,“那郑凌琼当真是妥当的?先前她给娘娘扎针时,奴婢们就不安心。”
“她是个要命要活之人,岂敢胡来?”盛为咧嘴一笑,“且你当二郎是痴傻的么?二郎确是不通歧黄,然还是能看出几分门道--她下针中规中矩,无甚不妥!”
“二郎现如今就是什么都偏帮着她!”绿乔赌气哼了一声,“二郎之后莫要再拿什么‘阅遍芳菲、百香不侵”来说了自己,名不副实的,也是丢人!”
“非也非也。绿乔你而今这般偏颇,只因是防人之心太过了!是以伪假!”盛为啧了一声,“就如你这般焦急,当真是为疯婆斥责?当然不是!你不过是为了刘赫去了疯婆那厢、自觉不妥,是以诚惶诚恐--然倘若他或他们真要如何的?绿乔你可拦得住?”
绿乔语塞。她确是拦不住啊!非但拦不住,时时还要主子帮着瞒藏、隐匿......绿乔叹了口气,“不知初柳这会子又要如何别扭!”
初柳此刻倒不别扭,只是早一歇她确是有忧。她忧盛馥不肯听劝,非要从卧榻上起来梳洗妆扮、作个整装待发的模样,她也忧盛馥除却茶水就不肯吃了别的,却还想跟她要山参汤吃。
山参汤自然是不能给的!初柳可是记牢了郑凌琼说的“王妃今日断不能再用参汤”,可若对盛馥实言以告,她必然愈发要“倒行逆施”,是以初柳只能拖着,只道是“厨房路远,待绿乔回来了,奴婢再去瞧瞧。”
初柳就此一边伺候着盛馥梳洗、一边心里打着鼓。她想若是一会儿二郎来了、劝好了娘娘倒也可免去了参汤这一环,可若劝不好呢?若劝不好,娘娘便要将此事加到“你们而今都是主意大了”上去--她这气郁一添,岂不是也要违了自己为“主子好”的初衷?
眼见盛馥梳洗好了、换好了衣裳,茶都是吃了几盏,可绿乔还是无踪。盛馥拧眉道是“绿乔还是舍不得她家二郎,不肯喊起了他!”初柳却是暗自担忧原是因为二郎怯了,不敢来说......
“初柳,去喊了十九叔来!”盛馥忽然吩咐道。
“奴婢遵命!”初柳哪能不应?又哪能不设计拖延则个?“娘娘,这里并没有我们贴己的人,奴婢只从进了这屋子也不曾出去过,更不知十九叔住在哪院。待奴婢去找个庄里的小子来,让他去喊了十九叔。”
盛馥一怔,再想也是有理。她虽不曾看清这庄子是何样貌,然当初挑中这里就是为了“地广人稀”,而今若要初柳自己出去寻人确是为难了她......“去吧!”她应了初柳,又道,“人地生疏的,绿乔想必也是寻得辛苦!”
初柳揣着一颗悬心往外走,她不知此刻应是当真喊人去寻了十九叔来,还是骗过了主子才是适宜。她理会得主子急着要寻殿下,更已是猜到主子的身子如今必有大恙.....这进退维谷这间,当真就是举步艰难!
蓦地初柳眼前一暗,惊得她连忙抬头--“陛、寒公子?”她低呼了一声,连忙又问,“可是与二郎同来的?”
“朕独来!”刘赫看见初柳满面踌躇之中蹿起一丝欣喜、又转瞬即逝,当下心中阴了,“初柳带朕进去,朕自会规劝。”
那厢盛馥一见初柳出去便垮塌而下,伸了手就想去搬了一双腿出来好生揣度一番。“如履云间”她忍着痛麻冷笑了一声,“这一脚踩下竟是空茫之感可就是那神仙之享?这等神仙,又修来作甚?”
或许是盛馥坐得不妥,或许是她手伸得不对--这才方搬动了一点,忽然腰脊上就有电闪似的剧痛阵阵推来,揪得她汗不敢出!
“为何?!”她狠捶着双腿,“你们不知尔永正在等我?你们不知待他回来少不得要我多加平抚?你们不知如今风谲云诡、经不起差池?你们不知我已是殚精竭虑却仍是日不暇给?--还偏生要来与我做对!”
“娘娘!”面无人色的初柳不知何时已跪倒在了盛馥跟前,“娘娘的腿可是又没知觉了?”
“不是!”盛馥厉声喊了一句,抬头却见还有一人正负手站在初柳背后......
此一刻,盛馥想哭!她想去抱住了那个本不当想、当念之人,好生嚎啕一回。她想告诉了他,自己已是精疲力竭的强弩之末,整日里战战兢兢、唯恐一步踏错;她想与他诉一诉“这世上除却父母之外,我竟是像寻不见一个可依之人--然父母也并非事事可依,是以终究我还是无人可靠”;她想匍匐在他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