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卫再次送走了宇文凌旋,感觉既是怪异又是忐忑。
这一阵,宇文家女郎是日日来探访王爷,奈何王爷就是不见。府中一干人都怕这女郎面子要挂不住,却不想这宇文女郎看似文文静静、柔柔弱弱的,却是个坚韧的主儿,连吃了几日闭门羹了,既不动怒也不气馁,仍是天天雷打不动到府里来走一回。王爷是没见到,可跟府里的众人倒是混了个脸熟。
阿卫知晓这宇文家女郎原是盛家女郎闺中密友,可细细想来,往日里,王爷与这宇文女郎也并无多少交集。如今盛家女郎与王爷看起来已无那将来,这时候,宇文女郎反而频繁走动起来,阿卫虽是年少愚钝,也是能嗅出这一、二分不一样的味道来。
再说王爷,自从四娘那事之后,虽是看起来与往日无异,却是整日呆在书房,府中的人都是难得见上一面。众人都知道这次事大,故除非是那不得己、万分要紧的事情,也不去烦扰王爷。
想起四娘,阿卫也是觉得可怜。当日官府仵作验看完毕后,府中就只挑了一口薄棺,草草入殓。王爷说因她是戴罪之身,棺椁无需劳人劳力运回北地,只在城外找了个专埋流民的荒地埋了了事。四娘来的时候意气风发,可转眼,这花好容颜却已成黄土中的一垅白骨。这一缕孤魂飘在异乡,也不知还能否得回故里。
想到此,阿卫更是觉得,做人做事,这心,是万万不可起了贪念,肖想那不可得之人、之事!这一念之间轻则损人害已,重则就是堕入阿鼻地狱不得超生!
阿卫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书房门口。王爷如今虽是不见人,可做奴才的也得时刻候着才是正理。
远远的,看见李先生走来,阿卫心中咯噔一下,李先生深知这几日王爷心境不堪,一般小事根本不会来报。今日看他走得挺急,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果然,待李先生走近,阿卫就看见了李先生手中的朝廷公文。李先生在书房门口站定,用目光询问着阿卫王爷今日可曾出过书房,阿卫摇摇头,李先生轻轻地长叹了一声:“真乃多事之秋啊!”
阿卫轻叩房门,良久才听得一句:“进来。”声音不悲不喜,平静得太过,反而让人生出几分颤栗来。
李先生整了整衣冠,推门进去,但见刘赫坐于书桌之前,正在读书!李先生留心看去,王爷在读的,居然是《守弱学》。
“殿下!”李先生施了一礼:“京中快马加急传来陛下诏令。”说罢双手奉上。
“放下罢。”刘赫不接。李先生尴尬,这好歹是陛下之令,王爷如此,也是轻慢了些。
“殿下!此诏令乃是陛下见到殿下奏折后所下。在下唯恐其中有些关系厉害之事,殿下还是及时过目为好。”
刘赫手指叩叩桌面:“李先生,孤说了,放下!”目光始终未离那本《守弱学》。
李先生踌躇良久,但见刘赫纹丝不动,无奈,只得把公文放于桌面之上。想规劝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
“殿下,昨日宇文女郎来时说起,盛女郎已无大碍,如今竟是整日坐起着嫌养伤无聊。”李先生想了想,也只是此事或许能让王爷深眸中那潭死水,动上一动。
果然,刘赫微怔了一下,本要去翻书的手,也略略停了停。
“殿下在此地起的宅子,不日就要完工。殿下可想去看看?”李先生深知刘赫在这宅子上下的苦心,故此也提上一提。
刘赫终于是放下《守弱学》,淡淡地说了句:“那孤就去看看。”
新府邸离这老宅本也不远,不用坐车骑马,步行也只用两柱香的时间便到。刘赫带着阿卫,李先生走得更是快些,不一会,就到了大门。
刘赫抬眸,就见朱漆大门之上,一块黑底金字门匾甚是醒目--郁园!
刘赫当日取郁字自“馥郁”,与馥相配成双。而如今,这芳馨已飘于别家,这里所剩的,也只能是愁肠百转。不自知的,刘赫的眼眶,略略的红了。
“殿下,这门匾,是否要换上一换?”李先生见刘赫右手又抚上左胸,神色也是黯然,知他定是睹物思人,伤感所至:“殿下,在下深知此话不妥,但还是不吐不快,长痛不如短痛啊,殿下!”
“不必换了。就如此罢。”刘赫抬步跨进大门,一块雕着“蟾宫折桂”影壁赫然在目!饶过影壁再至正厅庭院,只见桂树、梅树郁郁丛丛,各成阡陌,除此之外却再不见旁的一枝一木繁花绿树。
刘赫举步不前。想起当日自己曾是多么自信勃勃、才是将这新府邸之中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按着她的喜好而来,可如今?刘赫自嘲一笑:都道是只闻新人笑,而孤这新人,却是成了那哭的旧人。更可悲,连哭,都只能在心里!
“殿下,要奴才说,这树木要替换,远比宅子容易。殿下要是见了心烦,将这些全砍了就是。还是按照我们北地府里的再种上就是。”
阿卫时时刻刻盯着刘赫,就怕他一张口又是一口鲜血。心里不住地埋怨李先生,做什么不好,偏要撺掇着殿下来看这新宅子。不知道这里原是殿下为了引盛家女郎开心特意起的么,如今盛家女郎已是板上钉钉的恪王妃,李先生还要这般来揭殿下伤口,却是为何?!
李先生像知道阿卫心中所想,忽然间,对着刘赫深深一揖:“殿下!忠言逆耳利于行!在下不才,于殿下不堪大用,唯有一颗赤诚之心望殿下来日得偿大志!”
“在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