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刘赫出言咄咄,盛馥积怒之余,可不会料到自己竟还会皱起一片心酸!
“我从来就是如此之人,你难道不知?”盛馥眸中有水汽蒸蒸,她恼恨自己不该乱情生错,居然忘却了今时今地今人,已早非昔日那江畔初识时小心翼翼的温雅儒士。
“朕何敢相忘?”刘赫竟然扬起讥笑,“即便朕是想相忘,你可能允?”
“你既憎恨我秉性难移,就无须留我。盛馥就此告辞。”盛馥作势要起,却被刘赫伸手按住了双肩,“你这般胡闹,无非就是混淆不清,于朕究竟是当信还是不信!”
“然若你不能信朕,方才便不会容得十九叔他们离去。如此--朕只当你还是愿意一信,既然愿信、随朕一同,为何还要好事?”
“朕既能去而复返,踏足这满是蓄意之地,全然便是为你。既如此,朕又岂会自添一丝一毫作茧自缚之烦?是以盛馥啊,勿要再以你之妄测来度朕心!”
刘赫说罢将盛馥往胸膛拢了拢,又拖起她的手慢慢捂上心头。他不禁自嘲起文朽嘴拙,竟不知该是用何词何句,才能表清心之重、意之沉、念之怨。
“此刻你当是要好生歇息,毕竟那去处不能如你道来的那般宁和。”刘赫说着一双眼投去郑凌琼处。郑凌琼一见连忙爬起递了个银盒过来,又去刘赫牵回的马儿处取了盛馥的一应用具,斟茶递水之后便是搓手搓脚地扭捏在刘赫边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刘赫从银盒内取出一粒黑黢黢的药丸喂入盛馥口中,正当他踌躇盛馥是否会问“此物是何”且难说还会将药丸一口啐出时,不想她竟已囫囵而吞,既不曾问、也不曾拒。
盛馥吞下了药丸,自知此遭她是“败走”了一回。她早知刘赫原本就是个“自以为是、独断专行”之人、一早那宽和雍容本就是装的,实则处事从来不吝与她“两败俱伤”。可逢他如许,她当是绝不愿、不会、不肯轻易罢休了扞拒的呀!她又何曾怕过同他“玉石俱焚”?为何偏偏这回就失了勇气、不得发作?不仅不得发作、且还规矩就范。缘何?
若问她可因是已不气不怒了?那是万万无有!若问她可因是已然平复了于齐恪的抱罪怀瑕之心?那更是万万不能!她不过是莫名地信了刘赫那丸药定是能助她无痛无苦地去到大剑关内--因此哪怕是饮鸩止渴、她也是认了!
果然不到几息就有一股甘辛之味在盛馥腹中爆开,四肢百骸皆有了暖意,痛楚十去八九。久违的适宜之后,盛馥便自觉那心思、神智也不再飘摇难定。
“想来那药便是她制的了。也不知她懂得什么妖邪之理,方能制出此等之物!若是有毒......若是有毒母亲也是能解,我只需短时不死即可。”盛馥既有了些气力,不自主地便又向郑凌琼打量过去。只见那绰约之人此刻又是呆坐在篝火之旁,举着那只已然烤好的兔子茫茫然然。
“哼!当真是会装痴弄愚,扮得刘赫信她,尔永亦是信她!”盛馥又一眼转到三丈开外一“小营帐”处,只见那里亦是“头顶皮革、地枕毛裘”,与自己身处的大帐并无太多二致。
“终究是世间极致的美色,又让人如何忍心亏待?”盛馥看得眼烦,转回眸盯着影影焯焯火光执念又起,“不过刘赫与她当真也是绝不会亏欠了‘一双璧人’之称,如此云云、如那般打啊、杀啊,又有多少是真、几番是假.......呵呵!”
听见盛馥莫名讪笑,刘赫只当是她嫌恶此处简陋粗鄙,哪知她此刻之心就如那被架在火上烹烤的“荦荦白兔”一般,煎熬难耐。
“事急从权,只能苟且!待你稍事歇息,朕与你细说此去大剑关之策。山中难行,好在郑凌琼识得去途,待到了那里,朕自另有方寸。”刘赫松开盛馥,又自她所携之物中取了只银盏出来--启开盖、加上水,又合拢了送去埋在余温尚在的储水罐中。
“你吃不得野兔,还是吃你惯吃的妥当!”刘赫说罢瞥向快要“望眼欲穿”的郑凌琼,“不必等朕,饿了便先自用!”
“你既回来,之后可会娶了熙和?”盛馥蓦地问出个与此刻风马牛不相及诶之题,刘赫不免愣怔。
“你因不肯依我之计才负气而走,而今既回来,那便是依计了?”盛馥万分不愿看他的踌躇之态,声气愈发揶揄起来,“是与不是不过是一字两字之差,这样难答?”
或是这题确是尴尬,刘赫垂首良久才字酌句地说道:“朕......当不会娶了良朝熙和公主为妻!朕曾道过此去乃是为你一搏,然无论输赢,熙和公主皆与朕无缘!”
“如此......若你博输了,可会与她有缘?”盛馥又点往已缩去角落的郑凌琼,“你尽可如实说来。”
“荒唐!”刘赫长身爆起,磨牙凿齿之样竟有些狰狞,“盛馥你太过荒唐!”
“荒唐?你我之间何时又不曾荒唐过?正因荒唐,我才自认不肯相放、想要两全--‘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那本就是我说的!既然我来,你便可往!是以我此问何错之有?何来荒唐?”盛馥说到怒处索性敛了笑、一把将手中杯盏掷向刘赫,“你后宫本就不乏人,多一个又有何碍?你虽不擅文,也应知君子坦荡荡之说--你若有绸缪,认下了不好?为何偏要伪惺惺地常戚戚?”
“你愈发不可理喻!朕非齐恪,容不得你一再怙势而欺!”刘赫阴鸷渐浓,看得在那厢一直低眉冷眼、唯恐引火烧身的郑凌琼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