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得,首都恩贾梅纳,钱旦在红海里挣扎的那一天。
老谢他们忙了个通宵,把二期合同最后的投标文件定了稿。
老谢对拿到合同有信心,伟华在拿到一期合同后按时、高质量地完成了项目交付;设备割接商用之后运行稳定;他们在反政府武装叛乱甫一平定就冒着危险回到了恩贾梅纳,体现了伟华的责任感和职业精神;他们得到了客户上上下下的一致肯定。
并且,老谢和客户cto关系良好,良好到在技术标中悄悄设置了伟华的控标点,以只有伟华的产品才具备的功能特性作为了技术标评标的打分项之一,之二。
下午两点钟要去客户那里交最后的投标文件并且开标,吃过午饭,老谢打算就在座位上,靠在椅子里小憩,他闭上眼睛,却心神不宁。
他记起到了该给家里打个电话的日子了,这一天估计只有中午这段时间能有些空闲,他戴上耳机,用“skype”呼叫小玲。
小玲的声音不冷不热,老谢敏感地问:“怎么啦?你好像不开心?”
“没什么”,小玲停顿了三秒钟:“你妈咯,跟隔壁王姐抱怨深圳的物价贵,蔬菜不好吃,带宝宝累。王姐在电梯里遇到我,说婆婆很辛苦,要我多体谅、照顾她。什么意思嘛?去跟邻居抱怨,别人还以为我有多懒,多不通情理,天天虐待老人。”
老谢一听,头又大了:“老人随口抱怨嘛,有口无心的。我上次回来在电梯遇到楼上的老头老太从老家回深圳,拖着箱子背着包,一见到我就说他们一点也不想回深圳,老家多好,蔬菜多新鲜多便宜,要带孙子没办法只能来深圳什么的。老人们都这样,嘴巴上喜欢抱怨几句,不一样是召之即来,来之即战。”
“你爸妈到底愿不愿意在深圳帮忙带宝宝?要不愿意,我还是想办法去找个保姆,不勉强他们。不过,深圳的保姆不好找,住家保姆也不方便,烦死了。”
“他们不就是想带宝宝才到深圳来的吗?你要说他们多喜欢深圳,那真不会。好了啦,我妈是抱怨深圳,又不是抱怨你,你别多心。”
“好吧,深圳不好,委屈她了。我又多心、又小心眼,更委屈你家里人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玲已经挂了电话。
老谢摘下耳机,往椅背一靠。小玲依然是大多数时候都理解、体贴他,但依然总在他看来很小的一些事情上表达着对他父母的不满。他依然是大多数时候都能够包容、迁就小玲,但依然没有办法为了迎合她而说自己爸妈的不是。
老谢嘘了口气,又闭上了眼睛,他突然想起了严丽丽,她现在怎么样了?
没容他多想几分钟,手机响了,是客户cto打过来的。老谢赶紧接了电话,对方的声音有几分沮丧:“谢,这次生意不成,我们的友谊还在,将来我们仍然会有很多合作的机会。”
老谢听了这段没头没脑的话,心头一凛,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时间,问:“什么意思?不是下午开标吗?我没有记错时间吧?”
cto支吾地说:“时间没有错,但二期扩容的这个合同不会是你们的,会给y公司,全部份额给y公司!”
老谢难以置信:“还有几个小时才交商务标,技术标的结果也是下午才公布,怎么可能就有结果了?你前天不是说我们的技术分最高吗?”
cto说:“是的,你说得对。但是ceo确信你们在二期将会出局,那么,我认为就是如此了。谢,你们做了大量卓越的工作,甚至在最危险的状况中也和我们在一起,我本人非常感动,对这个结果也非常遗憾。作为朋友,我能想象你的沮丧,所以忍不住先给你打这个电话,表达我的歉意。你要相信我们未来仍然会有合作的机会。”
老谢有点懵,机械地答应着电话那头,等他回过神来发现cto已经挂了电话。
这两天他一直是亢奋的状态,几乎是不眠不休地亢奋,和大家一起做着投标的最后工作。这一刻仿佛一个充满气的气球被针扎了一下,他突然觉得累,瘫坐在椅子上。
他脑子乱转,想:“客户ceo被y公司搞掂了?但既然是招标,怎么可能在开标前定了结果呢?客户放在桌面上的理由将会是什么?既然cto冒着风险,不合规矩地提前打了这个电话,伟华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他们马上就该出发了,已经来不及做什么了。
老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洗手间走去。
小强正站在洗手间门口的洗手盆前,认真地对着镜子打着领带。
这边的客户并不讲究,小强只是一个技术服务工程师,平时也不讲究。老谢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见过他穿西装、打领带的样子。
小强从镜子里看到了身后的老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以前都是销售的兄弟签好了合同之后我才会出现,现在即将首次在现场见证拿到合同的光辉时刻,我穿正式点。谢总,领带到底要怎么打?不记得了。”
老谢没有说话,示意他转过身来,慢慢地帮他理好了领带。
小强说:“大学毕业时我老娘说我要去深圳,还要出国,非拉着我到镇上最好的裁缝店做了这套西装,这是我们镇的高定西装呐,花了我老娘两、三百块钱了,我一直舍不得穿。”
老谢心底里突如其来一阵抽搐。他说不出话,只是转身拉开洗手间的门,把自己藏进去,轻轻合上门,锁了,眼泪在瞬间涌了出来。
这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