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雍正时期官窑制作的青花瓷瓶,刚好和您上次从我这儿买的雕花细口瓶配成一对。如果客人您喜欢的话,我给您打个八折?”
宋彦说话时眉眼带笑,语气不急不缓,全然没有其他店老板旁敲侧击想把古玩卖出去的功利劲儿,反倒像是平日和两三老友在公园里散步时闲聊。
白老板刚冲进去,看到的就是一副如此和谐的画面。他深吸一口气,中气十足地大吼一声:“姓宋的!”
话音未落,店中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向白老板望去,无一不嫌他叨扰了藏宝斋悠闲雅致的氛围。
宋彦徐徐抬头,举手投足之间的风雅气与白老板的粗鲁闯入形成了鲜明对比:“哟,我当时谁呢?原来是白老板,好久不见。”
“滚!别跟我套近乎,老子就没见过你这么心胸狭隘的人!不就是说了你两句把你给辞了吗?至于记仇到开店开我对门儿?”
没错,白老板是故意说这些话的。
他就是要让这些眼下的顾客知道,藏宝斋的掌柜宋彦,曾经也只不过是他手下的一名打杂实习生罢了!
阿豹一面用留长的小指甲剔牙,一面姗姗来迟,斜睨着宋彦,威胁得十分随意,“就是,都说挡人财路天打雷劈,宋彦,你不怕晚上睡觉做噩梦吗?”
是他?
宋彦眯了眯眼睛,一言不发,眼角眉梢甚至还带了几丝不屑。
这不就是监控里开面包车撞他的司机吗?
见两人来者不善,顾客们纷纷缩着脖子,噤若寒蝉,只有宋彦立在原地岿然不动:“这怎么能说是挡人财路呢?我既没有造谣生事,也没有恶意低价,本本分分做生意,白老板可不要冤枉我。”
“冤枉你?”阿豹平时横行霸道惯了,走到哪儿都是被当爷伺候的,一听宋彦的话,顿时火冒三丈,撸起袖子亮出肌肉,直接一拳朝他脑袋挥过去,吼道,“看来不好好教训你一顿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白老板洋洋得意,等着看好戏。
眼看一场恶战一触即发,原本兴致盎然挑选古玩的人们纷纷脚底抹油。
然而,阿豹蓄满了力量的拳头却扑了个空。
仅眨眼睛的功夫,只见空中掠过一道黑色的人影,宋彦硬生生从原地消失,出现在了距离阿豹三米远的侧方。
他身形快如鬼魅,甚至没来得及看清究竟如何移动的,人就已经不见了。
论个头,宋彦比阿豹小了一圈,可若是比气势,他却丝毫不逊色,扯着嘴角讽刺:“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动起手来容易误伤古董,你看,你挨了打还要赔钱,不划算。”
阿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龇牙咧嘴。
意思是他打不过这细胳膊细腿的小白脸?
行,真行。看来今儿这架非打不可!
按道上的规矩,正式动手之前得先在气势上镇住对方。阿豹随手拿起木制货架上一尊玉质佛像,抬起胳膊便要往地上砸——
“妈的,你干啥呢?!”
沙哑凶狠的呵斥及时制止了阿豹的动作。
倒不是因为说话者声音大或者语气吓人,而是……
颤颤巍巍地回头,阿豹看见来人,脸色白了几分,忙不迭将玉质佛像抱好,站得端正:“老大上午好!”
老大?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白老板看了看阿豹,又看了看那名足有一米九高的大块头肌肉男,默默咽了口口水。
青龙从聚宝店门口走进来,恶狠狠地瞪着阿豹,目光狠厉得仿佛能硬生生将其穿透,咬牙切齿:“谁让你撒混撒到宋先生头上来的?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我……”
等等,听这话,老大和宋彦关系好像还不错?
阿豹背后已然被冷汗浸湿。
大脑飞速运转着,他嘴角抽了抽,随即咧开大大的笑容:“哪儿能啊老大,我刚闹着玩儿呢!”
“哼,最好如此。”
冷哼了声,青龙一步步逼近,常年混道而磨练出的威压逼得阿豹喘不过气来。
好在他没做什么,只是小心翼翼地从阿豹手里夺走了玉质佛像,跟个宝贝似的放在眼前看了又看,生怕它受到什么伤害:“要是弄坏了老子预定的青玉弥勒佛像,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还愣着做什么?给宋先生道歉!赶紧的!”
青龙额头上的筋跳了两跳。
靠,还真以为他会信“闹着玩儿的”这种鬼话?
“对不起,对不起宋先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往心里去……”青龙话音未落,阿豹就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大丈夫能屈能伸,一个劲儿地点头哈腰,甚至还象征性的往自己脸上拍了两巴掌,讨好谄媚的话一套一套地从嘴里往外蹦。
白老板看得目瞪口呆。
他本来以为自己抱大腿的功夫已经修炼得炉火纯青,没想到山外有山。
宋彦似笑非笑地看着阿豹前后判若两人的表演,足足等了三分钟,才轻飘飘吐出俩字儿:“没事。”
而阿豹也打了自己整整三分钟。
即便力气不大,脸也肿了一圈。
没办法,谁让他有一个爱附庸风雅的老大?
雷声大雨点小,藏宝斋风波就这样过去——有身为忠实客户的青龙在,阿豹再怎么蠢也不会蠢到现在就对宋彦下手。
至于白老板那二十三万,自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方缘阁日渐冷落,以令人咋舌的速度从曾经的门庭若市之处逐渐变成“从早到晚人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