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一夜过去了。
父亲大人像是个机器人一样准时起床。他轻轻地走到我“床边”蹲下来看我。我是醒着的,但是我怕我睁开眼睛看他时自己会忍不住哭,所以我就假装睡得很香。
父亲大人把“被子”给我拉来盖住胸口,但是他不知道他拉“被子”时,“被子”弄到我的脚了,我痛得要命,但是我不能够叫。我只能在被窝里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拳头,咬牙忍住。
父亲大人下楼去了……
母亲大人和二姨也起来忙碌了……
天已经亮了,光线从瓦缝里照进来,格外的明亮……
小杰也起床了。他过来问我:“大哥还疼不?”。
我说:“疼”。
小杰又问:“你下得起楼不?”
我说:“可能下不起了。”说了这句,我的心里很是酸楚凄凉。我骨子里也许是很要强的人吧。忽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这个打击实在是太沉重了。
小杰说:“大哥不怕哈。你要什么我就去帮你拿。吃饭时我帮你舀上来。你要方便,我去给你把尿桶拿上来,你尿了我又提下去倒了就是了哈。”
我觉得小杰一下就懂事了不少,居然这么会关心人。我说:“你下去帮我把拿上来,我要做作业看书。另外帮我找个棒棒来,那样我杵起棒棒还是可以走的。”
俊哥儿也起来了。他起来就跑到这边尿桶里撒尿。撒完了就过来看我。他说到:“大哥,你的脚怎么受伤了啊?”我就把自己受伤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
“哦。那可能很疼哈。”边说边靠近看我的脚。边看边说:“大哥你的脚怎么一只大一只小呢?”我就给他说是肿了。俊哥儿说:“大哥,我给你吹一哈哈你就不疼了”。说着就埋下头去吹我的脚。
他一吹,冷风掠过脚背的那种感觉并不舒服,倒像是在用细小的针在刺,微凉中带着微痛。我说:“你快下去吃饭吧,大哥不疼了”。俊哥儿开开心心地下楼去了。
楼上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迷迷糊糊中我睡着了。
等我醒来,家里还是那样安静。也不知道是几点了。大人们可能正在田里栽秧子吧。弟弟们也许去田里帮忙了,也许是出去玩耍了。
我听见有小鸟在房顶瓦片上玩耍跳跃,可能是玩高兴了吧,居然还叽叽喳喳地唱歌。我看见有老鼠从房顶顺着墙角往下爬,头朝下,尾巴朝上,紧贴着墙边,速度很快地往下爬。真是佩服它,居然不会一头掉下来。要到墙底了,它居然直接跳了下来。飞快地跑到装玉米面的背篼下面。躲在背篼角上,从已经咬坏的洞口偷吃玉米面。
我恶作剧地学猫叫:“喵哦…喵哦…”。老鼠听见叫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顺着原路逃回房顶去了。我猜它的窝一定就在房顶上面某个地方……
百无聊赖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吃了夜饭。家里送走帮忙栽秧子的村邻,二姨也赶车回去了。热热闹闹的家又恢复往日的宁静。
我仿佛被遗忘了。
木梯上响起了“当当当……”的声音。从楼口露出了小杰的头,是他给我端饭来了。没有想到,一天了,我居然不饿。把小杰端来的饭吃了。我忽然精神了许多。我给小杰说:“你帮哥哥一个忙。去河边吴花家给吴花说我的脚受伤了,走不得路,让他来背我读书。”
吴花是我小学最好的朋友。
第二天一大早吴花就来我家了。吴花比我长得高,也比我长得壮。我打架也是跟他学的。他说打架一要不怕受伤,二要不怕死,三要下得手,只有把别人打疼了别人才会怕你,才不敢欺负你。
我是把他的话记住了。以至于,在村里无论比我大的,还是比我高的,比我壮的,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基本上只要惹过我的都被我打怕了。比我小的一般我都不打,除非他撒谎造谣当“叛徒”。
其实呢,我也不坏,只是没有让想欺负我的人“随了心意”,反而在我这里吃了苦头,又回去向他们的父母爷奶告状。人家找上门来“讨说法”,自己的大人又好“面子”,又怕“得罪人”,自然是“好好教训一哈”我了。
所以,那时我在村里的“名声”也不怎么好,也不得父母欢心,是个“反面典型”,就连村里的那些妇女哄小孩儿都是:“你再哭,再哭‘一木’就来了”,然后那些刚刚还哭哭啼啼地小孩子就不哭了。仿佛“一木”是一个很“恐怖”的存在。
吴花的爸爸死得早,就他妈妈一个人艰难地拉扯着他们三弟兄。母子四人相依为命。吴花是在弟兄三人中排行老二,所以大家都叫他“吴老二”。许是“欺负”他们的人也不少吧,所以他才那样“强势”地保护自己。